似乎感知到了叶真的目光，小和尚微微抬首，朝叶真微笑点头，然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了叶真身上。

“看施主眉间轻锁，是否有烦心之事，小僧或许能凭微薄佛法为施主开解一二”小和尚放下手中经书，双手合十，朝叶真宣了个佛号。

叶真面带微笑，来到小和尚盘膝而坐的这块大石，面朝无尽云雾之海，叶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爬上山顶了。

“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哪座寺庙的，看你的样子，怕只有七八岁吧，这么小就出家了？”叶真同样盘溪而坐，感受着大石的冰凉，看着云雾中起伏的鸟儿。

就像是看到了在大海里畅游的鱼儿一样。

“小僧法海，来自金山寺”小和尚悬了个佛号道。

“你是法海？”叶真惊讶了，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七八岁的小...法海。

“看施主身周隐有灵气环绕，想必之前也是修行中人，不知为何断了修行？”小法海面露疑惑。

“往事不提也罢，不过...既然你是法海，我倒是有两个问题想要请教”叶真轻语道。

“施主但说无妨”法海面带微笑。

“不知法海大师对人世间的情爱如何看？”叶真问道。

“生为适时，死为顺应，安时而处顺，就不会受到哀乐情绪的侵扰”

“生爱失爱之痛也是如此，知道了“爱”不能永恒是常态，接受当下的现实。爱人离你而去，既然没有爱了，离开便是解脱”

“如此，人世间的情爱便是阻挡追寻解脱的桎梏”法海语速轻缓，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闻言，叶真轻轻点头，轻语又道“但没有情爱婚假，便不会有子嗣，待少者老，老者死，这时间便再也不存俗人，人之一类，岂不是要灭绝？”

“而且，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态，说句放肆的话，如一绝美女子，脱尽衣衫挑逗与你，你会如何？”

“发怒、不屑、羞恼...万物万事存在自有道理，无论修佛修道，这一点我想都是一样”

法海沉默片刻，宣了个佛号，道“施主无需多虑，世间俗人多愚昧，并非每个人都有慧根”。

叶真微微点头，笑道“那倒也是，如果每个人都能成仙成佛的话，仙佛不就彻底断了香火，没了跪拜憧憬”。

然叶真的这句话，法海眼皮跳动，好一会，才唱了句佛号。

“说起道，叶某突然想起了道生万物，人们在经历悲惨，且得不到神佛垂怜之时，便会忍不住仰天悲吼，老天无眼”

“无眼，便是无知，但叶某觉得，道为天地之法，怎能是无知呢？”

“不知大师如何看”叶真眼角带着笑意，他的这方辩论，可是比方才人间有情的陷阱更大。

自顾佛道说不上敌对，但因教义不同，且多出相反而互相看不顺眼。

如果法海同意叶真的话，承认道是有知的，那便是承认了道才是天地正统，因为佛法非常讲究两个字，缘和无。

“既然道是有知的，那他就应该只生善人，为什么还要生出恶人呢...既然道不辨善恶，应该是无知的；既然无知，它又怎么能生出万物，怎能成为天地万物效法的榜样呢？”

叶真看了眼前的小法海一眼，即便二人是在辩论，也忍不住对其有些佩服，这番话，不仅支持了自己的佛说，还将道，批评的一无是处！

比如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明明无知还硬要别人效仿，甚至将直接从根本上驳了道说。

叶真轻语道“大师高见，不过叶某却有不同意见”。

“叶施主但说无妨”小法海双手合十，朝叶真拜了一拜。

叶真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大道不但无形无相，而且无名、无情，在其孕育之下，天地乃分阴阳，一阴一阳才是万物得以生成的根本”

“既有阴阳，便有正邪善恶的对比。但万物有别，究竟孰对孰错？”

“我们不能以人的眼光，去认定一只肉食动物的猎杀究竟是善是恶，这本是其天性的自然展现”

“我们也没有必要对食物链底端的动物产生过多怜悯，其在被猎杀的同时，却也保持了高繁殖率，这同样也是大道自然的运化结果。站在人道的角度去批驳自然之道，这一行为本身便不合道”

说着，叶真目光看向小法海，见其目光有些呆滞，便轻笑道“再说，别人不是大师，又怎会有绝高悟性看淡情欲，同理，大师不是别人，甚至没有体验过情爱，单凭一句话，又怎可能让别人放下情爱”。

“大师觉得呢？”

叶真心中好笑，本来与这小法海进行辩论，只是突发奇想，但此时见其脸上那极具变换的光彩，便知自己这番话动摇了对方的佛心。

如果跨过，佛法怕是就要更进一步，这一点叶真微微有些不爽，但如果跨不过，整个人怕就要废了。

否定佛心，便如同修道没了道心，轻则再无存进，重则走火入魔，修为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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