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爷,这三十多万两呢,您这放在自己手里哪有放咱们庄里放心不是?”
聂掌柜刚开口的话里有些微抖,三两句之后,才又恢复先前的镇定,“咱们钱庄不就是您的家么?哪里还需要再提出去?放在庄子里安全不说,您随时想取了,指个人过来不也方便么?”
若说先前姬修齐还只是怀疑,甚至猜测赎汪皓的银子或许不是从隆昌钱庄调出来的,那么这会儿,他几乎可以肯定那银子的来处了。
“聂掌柜说的这是哪里话,方才你不是说了么,我随时想取了来取就是,那为何我这会儿取就不能取了?”
“小少爷看您说的,我这不是担心您带着银子不安全么,再者说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您一时哪能花得了这么多?”
“我倒是不知道,隆昌钱庄什么时候定了规矩,客人取钱还得告诉掌柜自己这钱要怎么花了。”
说完,姬修齐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褚流。
“也不必聂掌柜担心,瞧见我身后这位了吗?先头遇了险,祖父知道后便把他身边的侍卫送了来,所以安全不安全,无需聂掌柜担忧费心。”
姬老爷子派人来的事情,聂掌柜是知道的,如今姬修齐用这为由将他的推脱一一怼回去,着实是让他头疼。
然而先头支钱的那位,身份是一点也不能暴露,这可是老爷子亲自耳提面命订下来的规矩呐!
“掌柜的不说话,莫不是还有什么大额的账忘记了?没关系,你不记得,账面上总记得,且将这个月的流水账册拿来我瞧上一瞧就行。”
姬修齐翘起二郎腿,乜斜着仍旧在思索为难的聂掌柜。
“怎么?难不成我连翻看账册的资格都没有了?还是说……”
姬修齐顿了顿,对着聂掌柜冷笑一声,“我昨儿个存进来的银子都被别人吞掉了?不然怎么才一晚上,中间又没有大额支取,掌柜的怎么连银子都拿不出来呢?”
见姬修齐的态度已然如此强硬,聂掌柜只能咬咬牙。
“既然小少爷把话说到这儿上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您昨儿个存进来的银子,的的确确是被支取了,但却不被个人支取的,而是隔壁江苏的铺子借调过去的,您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查账。”
姬修齐闻言蹙眉,隆昌钱庄有各自的业务,但是客人取银却只需要凭证和暗语,所以有时候会出现某个分庄银子一时拿不出,从其他地方调用的情况。
譬如当初天歌去青城的隆昌钱庄试用锦鲤令的时候,那掌柜便说十万两银子一时拿不出来,但是可以从旁边的安阳城帮着调足。
然而姬修齐此刻思虑的,却是怎么会这么巧,他前脚刚存了银子,就又其他地方正好要借调银子?
想到这里,姬修齐抬眼看向聂掌柜。
“那就有劳聂掌柜,将铺子里的流水记录帮我拿过来。对了,不仅仅是六月这半个月。我要从三月到六月,整整三个月的所有账目。”
姬修齐此话一出,聂掌柜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
“小少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给您拿。”
一退出堂屋,聂掌柜的神色便冷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姬修齐竟然会想着查账。
若不是有老爷子的吩咐,他告诉那位小祖宗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妨,但是有吩咐在前,昨儿个来的那位更是威胁的死死的,他可真不敢乱说半句。
拿账册很简单,但是看账册却不简单,尤其是三个月的账目,流水记录也不算少,如今他只希望,这位小祖宗不过是借此吓唬。
其实要说账面上也没什么担心的地方。
因为老爷子曾特意吩咐过,像昨儿个的那种账目不用记录在明册,就是备用的暗册上也不用记录。
木牌支取的账额,每个分庄的铺子都有单独的第三本账册记录,而这一出,就算是小少爷姬修齐,也根本不知道。
但聂掌柜却还有另一个担心的地方……
希望小少爷不会发现吧。聂掌柜在心里默默祈祷。
姬修齐一拿到账册,首先翻看的便是六月份的存取流水,果然跟先前聂掌柜说的一样,账目上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调补苏州分庄的记录也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但姬修齐却还是觉察到隐隐的不对。
他将账目翻到最开始,从三月份开始查证,每一笔支出存取和借调都看在眼里,越往后,他翻动账册的速度便越快,最后直接伸手将最后一本账册猛地叩上。
“小少爷,这账面可有问题?”聂掌柜问道。
“暗账拿过来。”姬修齐的声音隐隐有些冷。
“小少爷,这暗账可是只有老爷子才……”
“拿过来!”姬修齐猛一拍桌子。
聂掌柜彻底闭上了嘴巴,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重新捧了三本账册。
一刻钟的时间攸然而逝,姬修齐正好翻看完最后一页。
他闭目少顷之后,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聂掌柜,面上挂着几分笑意抬手敲了敲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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