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徐记给娘娘送男人用的香是出于何意,便是徐记私制男香一事,便是无视规矩。娘娘心软,本不想这事闹大,只让奴婢去敲打敲打徐记,谁曾想徐记这脂粉竟然害得娘娘如此!韩太医已经说过,若非娘娘看医及时,只怕往后这张脸都得如此了……”
说到最后,琴心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周帝望着伏跪在地,脊背和肩膀颤抖耸动的琴心,将卢贵妃拥入怀中:“让你受委屈了。”
“陛下……”卢贵妃霎时眼中含泪。
“你放心,等宫宴之事过去之后,朕定当给你一个交代。”
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靠在周帝胸前的卢贵妃眼中却难掩诧异。
宫宴之后?
明明是当下便可处理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在宫宴之后!
纵然顾及不能在大金使臣面前给人看了笑话,可是徐记一介商户,就算抄家问斩,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儿来!
卢贵妃心里很是不平,但面上却不能显出半分,甚至口中还得因此千恩万谢,顺带帮着徐记开脱:
“臣妾相信陛下,不过徐记许也不是故意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你体谅便好。”周帝拥着卢贵妃,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既然太医已经来过,你便遵照他们所说好生调养。”
说完这话,周帝松开卢贵妃,拍了拍她的背站起身来:“朕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卢贵妃一愣,没想到周帝这么快便要走:“陛下!”
“今儿个朕新得了一颗照夜明珠,过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御书房那边还有些事,朕等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周帝看向琴心,“好生照顾贵妃,若是再有差池,朕饶不了你们!”
在卢贵妃的张望里,周帝竟是头也没有回便离去。
来的时候有多着急,走得时候便有多匆忙。
见卢贵妃神色不对,琴心不由关切道:“娘娘……”
“滚出去!”
随着怒喝传来,琴心也被扔过来的靠枕砸个正着。
……
御书房里,周帝撑腿坐在软榻上,旁边站着身着白衣的鬼面男子。
“徐记制作男香的事情,你先前在临安可曾耳闻?”
“确有此事。”
“哦?说说看。”
“徐记今秋新香乃是一位姓林的花师所制,包括这次推出的男香和先前在临安城中施香的香料,也都出自此人之手。临安男香是在月初和女香一道推出,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过上都却并没有推出男香,只在铺子里存了货。”
“施香?”胡承修给出的信息很多,但周帝却莫名抓住一句话。
“不错,林花师研制,徐记加工,姬家少爷出钱,两家一并制作夏季防暑去热祛湿的香料,六七八三月,每月十五日各施一次。”
“倒是个胆大的小子。听过施粮施粥,没听过还有施香的。徐记和姬家也是,竟然跟着一起闹。”
周帝沉吟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不对,姬家那个小子,应该是为了徐记,真正施香的,还是徐记一家——这个林花师,可是你和翟高卓先前在折子中提到的那个?”
“正是他。对了……此人乃是神医林回春南下时所收徒弟。临安施香的方子便是林花师草拟,林神医帮着给修整确认无害之后,才敢施给百姓用的。”
听到这几句话,周帝有些讶然。
“林回春那倔驴收徒了?”
神医林回春妙手回春,在上都为不少勋贵治好了病症,就连先前周帝那个太医院多年都治不好的偏头痛,也是被这个林回春轻松解决。
当时周帝想让他入主太医院,谁曾想这老小子却死都不答应,也不愿收徒弟教导,周帝无奈,只能亲笔御书给他如今开的那个医馆写了个牌匾。
明明不愿收徒的人,如今南下一趟却悄言不语的收了一个弟子,还是一个做着调香制粉之事的匠人。
若不是知道早就听闻了天歌在临安守城之战中的所作所为,周帝甚至都要怀疑林回春是不是瞎了眼。
“这个林花师有点意思,若他一直在南地,那便由着他去折腾,只要不翻出不该有的浪花来,看在林回春的面子上,朕可以由着他随便玩。不过此人若是北上来了上都……到时候就带进宫里来先让朕瞧瞧。”
“微臣明白。”
周帝轻嗯一声,揭过这个话题,重新说会先前卢贵妃的事情:
“徐记和姬家有亲,两边都是一根独苗,动了徐记姬家多少会受影响,再有那徐记的花师乃是林回春的徒弟,若是恼了他,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此事关系不小,你去仔细查查清楚,宫宴之前,关于贵妃受伤之事,朕想听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是。”
胡承修应声之后,书房内顿时有些沉默,看向被鬼面遮挡了容颜的少年,周帝想了想,道:
“明日你去养心堂给林回春那小子传一声,就说他徒弟调制的香粉出了问题,害得贵妃面容有损,请他来宫中给卢贵妃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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