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了,还是周帝无奈叹了一声:
“罢了,既是你姬家的心意,朕也便不跟你客气了。后日宫宴,你可不能再出远门了。”
姬老爷子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日色已经西沉,宫中地砖上涌的热浪很快将他背后的衣衫打湿。
一上马车,姬老爷子身上先前恭谨谦和内敛全部散去,甚至带上了几分不加遮掩的冷意:
“给临安那边传信,州试结果一出,即刻带小少爷回上都!”
……
长脚的消息就像风一样,远比四条腿的马匹跑得快,更罔论是与圣旨有关。
在姬徐两家的婚事成为上都百姓津津乐道的新话题,徐记的脂粉铺子重新开张做生意的时候,临安大街小巷里也开始论说起这件事。
百花阁里,天歌看着坐在对面的徐芮,笑着道了声恭喜。
然而徐芮面上,却仍旧笼着一层愁云。
“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也不知好是不好。本是不愿意纠缠到皇家的事情里,如今却反而避讳什么来什么。这圣旨一下,徐记便再不能独善其身了。”
听着徐芮的叹息,天歌摇了摇头。
“只要你们两家亲事在,徐记就注定不能独善其身。姬家背后是皇帝,你一旦嫁给姬兄,那不管徐记如何看待,不管陛下是否在意徐记,在别人眼中,徐记都是陛下手底下的棋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事实。”
“唯一的不同便在于,以前你们的亲事没有放在明处,很多人都以为徐记只是寻常商户,孤立无援,总免不了有人想要拉拢或是来踩上两脚。暗箭难防且不说,就算一旦徐记与其他贵人扯上关系,也都是在给自身招祸,只能落得个弃子下场。”
“但如今皇帝指婚,徐记的地位水涨船高,又有了明面儿上的靠山,任是谁想要打徐记的主意,都得好生思量思量。所以事情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至少卢贵妃那边,不会再动什么歪心思。”
听到天歌的开解,徐记面上的愁绪散去一些。
让上都的大掌柜将男香放在送入宫中的香屉中,乃是徐芮自己拿的主意,包括自己的父亲徐直那边,徐芮也一并瞒着。
天歌知道她的这番安排,也是在刚从姑苏回到临安之后。
一听说此事,再念及卢贵妃的性子,天歌当即给人在上都的林神医飞鸽传书,委托他将先前带去上都的东西重新处理一番。
谁曾想到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等消息传到的时候,关于徐记的流言蜚语已经开始蔓延。
在赐婚的旨意传来之前,天歌一直在陪着徐芮,并再次给林回春去信一封,嘱托了宫宴之上的一些事。
这样一来,就算是宫宴之前事情查不清楚,宫宴上的事情也会成为徐记的转机。
但不管是天歌还是徐芮,都没有想到会有周帝赐婚的事情发生。
一道旨意落下,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就此消失,甚至无形中帮着徐记挡去卢贵妃的刁难。
“不管皇帝出于什么考虑如此做,你只要知道,眼下徐记应当是逃过一劫,但男香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须得跟你爹说上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可能还在自责,觉得是自己婉拒了卢贵妃的人才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徐芮默了默没有说话。
天歌猜的不错,徐直的确以为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卢贵妃的橄榄枝,才惹得卢贵妃记恨使坏,但眼下让徐芮去说明这件事,徐芮却又有几分犹豫。
“父亲若是知道我擅作主张,定不会再让我们做男香之事。”
如果知道祸起非是拒绝,而是男香,那么接下来三家联合制香的事情会打了水漂不说,就连天歌能不能继续留在徐记,或许都很难说。
徐芮了解自己的父亲,尽管不是凉薄之人,但行事却颇为谨慎。
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想父亲因此迁怒天歌。
再者男香的事情,也是祖父的心愿,对徐芮自身而言,也不希望因为受到一点阻力,就轻易被迫放弃。
将男香送入宫中的事情的确是她冲动的安排,但那也是在担心彭亨返程太晚,而卢贵妃有可能已经先将徐记捧起来之后。
到得那时,不上不下的境况才是最大的尴尬。
听着徐芮的担忧,天歌略一沉思,摇了摇头:
“不会的。我们先前的猜测不对。先前的流言与将男香送入宫中没有关系。”
徐芮一愣:
“怎么说?”
“如果真的与男香有关,你觉得卢贵妃不会在男香上做手脚,而只会污蔑徐记的脂粉伤脸么?”天歌挑了挑眉。
按着男香这些年来人人避之不及的微妙处境,像卢贵妃这样的聪明人定然会首先选择在皇帝面前以男香告状,这样徐记就会背上违抗圣令的罪名或是引得朝中武将不满,由此受到弹劾。
这样的结果比之脂粉品质不好,用了会让人伤脸这样砸招牌的手段来讲,会更直接更狠辣。
卢贵妃是锱铢必较的性子,却选择这般避重就轻的手段,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有人有意将男香的事情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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