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大周颜面,男客那边对场上的关注也是一点不少,但其中最为关注的,还要数林回春。
几乎是在琴心将所有能用得到的脂粉全部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林回春便猛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处在树影之下,邻桌并没有人关注到此处,但同桌坐着的几人,尤其是姬老爷子则第一时间留意到,甚至被他这陡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姬老爷子蹙着眉头问道。
林回春揽了揽肚子,冲姬老爷子和同桌宾客笑了笑,道:
“方才吃多了,闹肚子。”
说着躬了身子,摸着边缘退了出去。
宾客们自是不关注林回春的肚子如何,而姬老爷子则在目送林回春的身影消失之后,若有所思的转过头来。
……
宜春园不远处,几艘小船安然停泊在旁边,撑船的船夫则正坐在边上,互相感慨着吹嘘。
要知道平素要来宜春园,只有畅春湖上那一座画舫,今日是因为在此宴客,宾客众多且身份不同,这才专程从皇家别院那边调了几艘小船过来临时渡客。
对于这些船夫来说,能在宫中引渡客人,那可是难以形容的殊荣。
就在众人说到正酣处,忽有一人行色匆匆的赶来。
原本坐着的船夫之一见到此人,当即站了起来:“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可有什么小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回春见状一楞,望着船夫有些犹疑:“你是?”
船夫闻言当即嘿然一笑:“您贵人多忘事,方才来园里的时候,是小的渡您过来。”
能在宫中做事,自然各个都是人精儿,认脸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准,毕竟惟其如此,才能及时抓住贵人,抓住机遇。
林回春正愁没法出园,听到这话当即拍了那船夫的肩膀,乐道:
“撑船,送我出园。”
船夫闻言躬身,一边麻利的解缆,一边客套:“今日宫宴散得这么早么?”
林回春默了一声,对着旁边同样眼巴巴听着的船夫警告道:
“陛下有所吩咐,出去办趟事儿,事态紧急,你们的嘴可得把严实了!”
几人闻言当即点头如捣蒜:“大人放心!”
林回春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临上船的时候又警告一次:
“若是多嘴多舌,出了事老子可不保你们!”
这一唬一吓,直到泊船已经使出一半,留在宜春园这边的船夫们还有些愣,最后回过头来一对视,当即各回各船,连聚众吹嘘也放弃了。
畅春湖虽然大,但船夫划船却并不慢,很快便到了另一头与御花园相接的岸边。
从船上跳下来,林回春吩咐准备折返的船夫:
“寻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过会儿咱们再回去。”
说罢,林回春再不停留,迈着步子往一路往宫中另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
宫中各司放衙的时间大都在晚饭之前,而制香司这样的地方,相比于太医院更为清闲,甚至从来没有临时派活要赶至深夜的情况。
但是宫中各司中人都知道,制香司的灯,却是各司当中最晚才熄灭的。
至于原因,便在于下一任制香司的司正喻佐。
之所以说是下一任,是因为如今制香司的司正仍旧是方古。
作为方古最喜欢的关门弟子,喻佐如今在制香司中已经开始行司正之实,年迈的方古则早已做了甩手掌柜。
除却每日上衙的时间可以看到赏花饮茶的司正,其余时间,尤其是下衙之后仍在司中忙碌研究脂粉配方的,唯有喻佐一人而已。
今日宫中有宴,为提前准备,各司都提前了半日放衙,但林回春赶至制香司的时候,司中的灯依旧亮着。
门口守门的宫人正打着盹儿,林回春极其顺利的进入,直奔最里头那间亮着灯的屋子行去。
瘦弱苍白带着文气的少年人正在碾料,忽然屋门被陡然推开,夜风将旁边放在纸上的料末吹散一地。
少年人停下手中动作,看过来之后不由蹙了蹙眉:
“林神医?”
“前几日我给你的那些胭脂水粉,你可都呈给了锦安宫中那位?”林回春开门见山。
少年人默了默,仔细将还没有被吹落的料末包好,然后蹲身去擦拭地上散落的末渍。
“神医说什么,喻佐听不明白。”弱气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几声强忍的轻咳。
但林回春却没有半分同情,伸手便揪住少年人的领子迫使他站起来:
“我没有跟你说笑!”
少年人没有反抗,只无所畏惧的看着林回春:“若是晚辈没有记错,神医先前说过,那东西由制香司递出去,便是我制香司所出,与神医再无瓜葛。”
林回春松开少年衣襟,冲着他冷笑一声:
“我没想着抢功。我此刻来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是还将那些东西藏着掖着,今夜之后,宫中将再无制香司!”
喻佐秀气的眉头攒在一处,伴着两声轻咳不解道:
“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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