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官吏没有找上门来。

老人被道观接受了，接收他的人没有问任何的话，偷偷地留下了他。

直到某一天，他听说了“那个杀人犯的故事”。

前来上香的香客谈论这件事儿，眉飞色舞的。

“原来那是只狗妖！”那个男人说，“我就说！真正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儿呢？！”

“听说他被斩首之后，头颅变成了一只狗？！”

“是这样的！”那个人说，“我们国家的法律！连妖怪也要遵守，那是我们的天子能够号令所有的生物啊！”

老人却在一旁刷地留下了泪来：他因为他的恐惧要害死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老狗，而在狗生命的最后居然为他担下了罪责。

观主得了好处，他从没准备戳破这件事情。但是世事无常，这件事儿在老人面前终于被无知的其他人捅破了。

从那天开始，老人开始懊悔了。

“我以为我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而。”他说，“但是我对不起他！”

那个老道士摇了摇头。

“用一个动物的生命来换一个人的生命，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儿了。”

小道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敢怒不敢言。他不敢驳回自己师傅的观点。

于是那个小道童在夜里找到了日日忏悔的老人，他的言辞犀利：“是你违背道义在先，最后却让一个修者失去了他的道行！”

“修炼之人没有三六九等！”他愤怒的说，“为何众生不平等？难道生来是兽就是低人一等的吗？即使有了智慧、有了情感，懂得付出，也要被人咬一口身上带来的好处吗？”

他好像在说狗，又在说自己。

“这一点儿也不公平。”他说。

“但是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了！”老人说，“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道童教给他一种邪恶的道法，这道法能够逆转时间，让他回到最初，但要付出他所能够付出的等价的筹码。

但是老人思来想去，他只是流泪。

他不愿意去面对自己被诬陷的死亡。

“我早就知道。”道童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位修炼的人为什么知道官吏会上门吗？”

“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你的生命。”他说，“因为动物的生命不如人的生命，所以他付出了成千上万辈的代价。”

这真是邪恶的法术，要让人的生命去换动物的生命。

但动物的生命对于世界来说，不及人的千万分之一。

观主破门而入，然后破口大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要左右别人的命运！”

于是道童不再说话。

老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只是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生命到此终结了。他没法改变自己的面孔，他只依稀地识得几个基本的大字，连书也看不得。因为书籍在那个时代非常昂贵，识字是有门槛的。

他举目无亲，唯一一个能够与他作伴的伙伴也为他而死。

于是某天夜里，他终于触动了那个法术。

时间是公平的，他要收取手续费。即使他换回了自己的狗的生命——那个唯一的亲人。

他回到了那天，被带走的那天。

“你快逃走吧！”他对狗说，“屠夫明天就会来了，而我的生命就要在今天终结！请去追寻你自己的道路吧！”

于是狗又踏上了前往道观的路。】

“真是可怜又可恶。”克劳尼有点儿生气地合上了书本，她认为这交易只是某个不好的东西想要从两个可怜的生物身上寻求一种生命的筹码。

他们什么也没有改变，而身为修炼的狗妖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还换回一个愚昧无知的人的生命。

“这是想要表达什么呢？”克劳尼说，“说明改变一只狗的命运对一个人来说并不困难，不需要付出什么昂贵的代价。但一个人的命运，一只狗想要改变他，就要付出或者说透支他的所有代价。”

“这一点儿也不公平。”她不想去动这本书了。

或者说，下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不去看这些讨厌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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