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合欢宴宝玉四连饮；千秋日元春两慰心（二）

贾母回身坐了，众人都明白，这是要留饭了，只是不知道宝玉最后和老太太说了什么。尤氏婆媳心里欢喜，紧着忙碌起来。王夫人也不说什么，心情大好，她不在意儿子和老太太说了什么，也不在意哪里吃，只要老太太看着儿子高兴，那就没错了。邢夫人属于无可无不可，留下也成；回去也好，都是一样的，横竖不用她张罗什么。

贾母的几个老妯娌也有不想走的，这可是亲近的好机会，若是贾母一走，她们自是要走的，即便过去坐了，依旧要走。可贾母留下，还能赶了她们去？这可是顺势了。

李纨看看贾母，又看看宝玉，再看看身边的凤姐，忙碌的尤氏。微微皱眉，心里想着那日宝玉教授贾兰，倒也不语。凤姐看眼尤氏，又看眼宝玉，心里想着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话，原本她以为宝玉说笑的，或者这边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不想走，可老太太说不让宝玉捏嫂子们的错儿，那就是老太太也听出来了。可自己错了什么呢？

迎春姊妹三个，湘云，宝琴等自是不会说什么，也不用说什么，只跟着贾母便是了。黛玉看眼宝玉，轻轻笑了笑；宝钗深锁双眉，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宝兄弟似曾相识。或者说，这个才是宝玉。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贾母这边留了饭，只是坐了便成了，尤氏自然会张罗起来。可贾敬，贾赦等人便是不同了。祭祖过后，他们便赶到荣府一边，排队恭候贾母，等着给贾母行礼。可他们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儿，直到尤氏派人送信之后，他们才鱼贯返回宁府。

贾珍即便心中不解，可还是忙碌起来，心里觉得尤氏年前便知道老太太会留饭，要知道，即便每年都要张罗一下，可置办下的东西却是不多，只等着老太太回了西府，送过去便是了。可今年确实正式许多。不过他也明白，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家子的爷们儿等着自己招待呢。好在年前尤氏便以安排妥帖，此时倒也不慌。

尤氏外面分派了一回，进来请贾母。凤姐即便心里有事，可依旧上前扶着贾母，同尤氏一起，搀扶贾母去宁府正堂。宝玉亦是随在其后，即便心里无数的事儿，可他知道，眼下自己走不了。

宁府正堂，堂皇富丽，焕然一新，地心摆着巨大火盆，两脚上，两个大铜炉，里面燃着上好银霜碳，即便温度快要能够炼钢了，却是没什么异味，也不憋闷。贾母正位归坐，尤氏又让几位贾母一辈分的老妯娌，原本这几人也是不一的，有的想借着机会亲近，也有的想回家团圆。

贾母心中自是明白，倒也不急，因此见尤氏想让，只是赔笑，却也不语。那几人自然不是浅见之人，左右看过已然明了，自己等人若是留下，位置一定会有的，可自己家人便不好说了。这样互相让让，便去了。贾母起身相送。回来稳当坐了正位。

只等贾母坐好，贾敬当先，同贾赦引领诸子弟进来给贾母行礼。贾母笑道，“一年年的，难为你们，都免了吧！”贾母虽是说了，可有身份进来的，不论男女，具是给贾母行了礼，然后按男女分了左右，又照辈分，年纪，一一排坐。接着两府里有头面的差役进来行礼，散了压岁钱，荷包等物，这才开始摆合欢宴。

这合欢宴通常为除夕吃的团圆饭，即便不见得能吃多少，可都要吃些。贾母同样如此，吃了些个后，看了眼道，“宝玉呐！怎么又不见！”

可巧宝玉外面去同茗烟说话回来，正听贾母找自己，忙上前道，“老太太有何吩咐说了便是，我在呢！”

贾母笑道，“这合欢宴也吃了，下来该如何？”

宝玉笑道，“老太太倒是问我了，我又该问了哪一个呢？”

贾母道，“今儿算是盯住你了，错了今日，也由不得你。”

宝玉道，“老太太一说，我该要珍惜才是了。”

“正是这话！”贾母说着一笑。

宝玉道，“以我说还要看看老太太累不累，若是累了，那便讲不了说不起了，咱们还是歇着的好。毕竟明儿还要早起的。哪怕娘娘呢，心里也记挂老祖母不是。”

贾母道，“原本倒是累了，可听了你这话，倒是好了不少。”

宝玉道，“既是老太太不乏，那不如放了伯父，哥哥们外面乐去，老太太这里带着姐妹们说笑岂不好？等回西府，放了爆竹，老太太只管歇着便是了。”

贾母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新颖，也热闹，人多了，丫头们还是放不开了。只是你了，倒是去了外面，还是坐了这里？”

“外面我是不会去的，只是这里我也坐不了多久。”见贾母看来，宝玉笑道，“年年都是祭拜了，便过去。难得今年在这边团圆，我自是要走走的。”

“走走！可有去处啊？”贾母说话慢慢把茶水喝了一口。

宝玉道，“还能哪里呢？每一年祖堂都有专门的人守着，今年既是这边过了，那自是要换一回的，我倒是带了几个人来，分派他们守了上半夜，至于下半夜，还是珍大嫂子分派人便是了，也好让他们热闹一回。就算是老太太感念他们劳苦，赏了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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