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端阳节赏午闻噩耗；朝堂上议事传蜚语（四）

听雨村说起正邪两赋，皇帝不由问道：“依照卿家所言，贾璞将军是大仁，还是大恶？”

要是旁个听皇帝如此一问，非吓傻了不可，这话可怎么回答？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尧、舜、禹、汤、文、武、这都是什么人？帝王啊！就算孔孟对于那时候的人来说，也非是凡人罢？再说这应劫而生大恶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又都是什么人了？不是帝王，就是篡位祸乱天下的，最不济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说宝玉大仁，那不是要治理天下了么？怎么治理？还不是要做皇帝，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谁做皇帝？说宝玉大恶，更简单了，那不是要篡位么？皇帝看着简单一问，其实很是不好回答。尤其这话问的如此突然，更是容易就被吓呆了，可雨村不然，这会子雨村早已沉迷在自己论点之中，不可自拔了。

如此听皇帝问起，也不顾眼前是谁了，皇帝也好，冷子兴也罢，都是他的一个听客，便一摆手，不假思索道，“都不是，既非是大仁者；亦非是大恶者。”

皇帝道，“如此说来，贾璞将军非是两赋中人么？”

“宝兄弟如此才情，哪里会不是两赋中人呢！宝兄弟实乃隐逸高人也！”雨村说着自己都欢喜起来，继续道，“这一回之事，却因一梦而起……”雨村对自己的正邪两赋之言是深信不疑，随着宝玉崭露头角，更是到了痴迷地步。如此一旦说讲起来，很快进入了忘我境界，也不管眼前是谁了，只管自己说起来看，管你听不听呢，我自己说痛快了才好。

此时雨村口才，犹如传销一般。传销想要成功，必先洗脑。为什么洗脑？洗谁的脑？不是旁个，而是传销者的，就是要他们说出自己都相信的假话。什么假话最真了？就是自己都相信的，那就是最真的。也就是传说中的：瞪眼睛，说瞎话！

要知道，在这种模式下，还是很具有感染力的。这不是皇帝都被雨村给征服了，也不插言了，时不时点下头，表示自己在听，如此雨村愈发卖力起来。把自己想到的，知道的，几乎都发掘出来。要是细致总结下，怕他自己都要吃惊的，哪里来的这个潜力呢？

可皇帝终归是皇帝，短暂被雨村的理论所迷，等回了后宫，仔细想一回，又辨了一回，接的雨村虽是夸大，可无心之言，可信度更高。如此愈发觉得宝玉该找回来，此人就是为数不多地，念着亲情的人（可见被雨村给洗脑了！）。想着就要去寻元妃，走了两步，又害怕面对元妃，万一自己说错了话呢？元妃岂不着急？进退不是，踌躇之间，又想起一人来，新进的贵人——琴夫人，于是往那边去了。

皇帝的心思卫老王驾能理会，可不代表旁人也能理会，朝堂之上，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朝堂之下了。加上宝玉离奇出生经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就连皇帝不急着表功，都说成防范之心了。贾珍，贾琏二人每日里小心探听消息，等听了这些个，自是唬的不成。可传言又没个依据，又不敢同贾政说起。无奈之下，只得同尤氏商议。

尤氏听了，一时间也没个主意。怎么说也是经过抄家的，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眼下家中，最能做下主意的，自是要数老太太了，可这样的话，敢对老太太说起么？再看看眼前的丈夫和小叔子，知道他们更怕的，不是他们没个担当，实在是经过的比自己要多，牢中的日子可是好过的么？没见薛蟠乖巧成什么样子了！想着道，“传言罢了，该是无碍的，真的有什么，舅太太岂会过来说话？”

贾珍，贾琏觉得有点道理，王子腾夫人还想着利用此事呢，哪里又会这么险了？贾琏道，“既是这么的，这些话，嫂子竟也别对老太太太太说了。我和大哥再仔细访一回也就是了。”

“只管放心就是了！老太太那边有我的。”尤氏说着又问贾琏道，“手头上可还宽裕？”

贾琏道，“也就那么样罢，当日宝兄弟给二姐留了几个钱，这会子周转，倒也够了！”

尤氏知道尤二姐那边有几个钱，不过那是宝玉留给两个巧姐和弟弟零花的。又想贾琏眼下想弄钱出来使却是不易，而打听事还要花钱，便道，“我那边还有些，等下我拿……”说着尤氏又笑起来，“看来我也慌了，你们哥俩个都在，只管拿了使就是了！”

贾琏听了笑着道，“可说了，哪里还什么都要烦着嫂子呢！”说罢了，假意有事走开。果然尤氏对贾珍说了两句，才进了内院。

尤氏想着既是有风声出来，贾珍贾琏探听消息自是不易，哪怕请吃酒，人家都会躲着走。可事情不弄清明了还不成，偏偏里面又没个能商量的，只得命人去寻了探春回来。

探春虽是精明能干，奈何经过的事不多。听尤氏的话，一时间也没个主意。想一回道，“还是家里去说说罢，让他也出去打听打听。怎么也比珍大哥和琏二哥便宜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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