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世上最好的掩护伪装,不知道有多少蝇营狗苟之辈,在夜色的掩护下,公然越过法律和道德的底线,达成一笔又一笔的灰色交易。
被三日一小变、七天一大变的速度快速推进城镇化鲸吞蚕食的农村,老人们继续维持着十九点半的节目结束,就冲一个漂亮的透心凉,顺带洗洗脚底板,就上床躺下睡觉的好习惯,至于被病毒般蔓延扩散而来的新兴城市生活方式感染改造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些夜行动物们,却刚刚“醒来”,进入他们的所谓状态里。
白天在厂里拧螺丝的打工人,兜里揣着十几块钱就敢出来找乐子,别看这点钱不多,在路边就地支棱起来的流动小摊,炒一盘田螺,要两支珠啤,两三个工友、老乡,吹吹不要钱的牛皮,聊聊最近的时事新闻,摆开龙门阵,是能够消磨到深夜十一二点,摊主打呵欠的。
几万本地人,十几二十万外地打工人,带来的不仅是充足且廉价的劳动力,更多的是富余人口带动起来的庞大商机。
卖本地制衣厂遭外商退货待处理成衣的摊子,到底有多赚钱,问一问白天坐办公室,斯斯文文的科长,晚上恤衫短裤人字拖,跟顾客讨价还价争个面红耳赤的暴躁摊主,不难看出来利润真的很丰厚。
可是,一切向钱看的南风吹进来,没有人会嘲讽科长和摊主这种反差巨大的双面人生,只会认同这种积极拼搏,一门心思搞钱、搞活思想的态度。
毕竟,整个国家从威权时代走出来也没多久,就算睁眼看世界的最上面,也对这种革故鼎新带来的影响抱有审慎小心的态度,没有想到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变化。
正所谓,坚冰早已打破,舰船升扬风帆,随时可以启航!
破破烂烂的小舢板只是试探地露出船艏,仅仅吹来一阵商品经济的轻风,就让整艘船看到了焕然一新的船艏像,剥落威权时代体制僵化的斑斑锈迹,无处不在的海风侵蚀着固化的肌体,却也鼓动充满风帆,带去充沛的动力,一点点地推动着国家这艘被路线斗争反复折腾,漏洞百出的舰船扬帆出海,驶入星条旗包裹住的蔚蓝色海洋里,沐浴在自由市场经济的光辉中,一路顺风顺水。
话说回来,无论在任何地方,最先富起来都是脑子灵活,很会看风头的人,别的地方都不站,要站就站在风口上,哪怕是条趴在猪槽里旺旺叫,猪狗都不如的家伙,也能乘着风口抖起来。
这些人里面,也有很多沾着点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不然的话,莲塘村治保会主任家里几千个脸盆哪来的?肯定不是大风刮来的,实情是治安联防队的兄弟们打击走鬼,收拾没交卫生费、清洁费、摊位费的流动摊,缴获上来的作案工具。
家里堆积几千个脸盆有什么用?洗一洗,洗干净,放在亲兄弟开的杂货铺售卖,没有任何本金,卖出一个,多少钱就是多少利润,纯利润。
要不然,治保会主任家里新盖的五层高自建楼,哪来的钱?他一个月一千块的工资,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不吃不喝,至少得攒十几年,还得是砖头、水泥、石灰、砂子等建材都不涨价。
不涨价也是不可能的!就因为到处都在铺路、建厂房,建材市场火爆地一塌糊涂,简直就是一天一个价,永远都在涨。
这里面的利润太惊人了,就连走马上任履职的莲塘村村主任,都打着河道清淤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在村所在的内河河段疯狂捞沙子,否则的话,他一个村主任,家里怎么收藏着价值百万的古董字画呢?
夜色掩护下,打着官方旗号的运沙船,不停地忙碌着清理内河淤泥,顺便给船上装满不停往外渗水的上好河沙。
司马德看着一艘二百五十吨级的沙船,吃水线都快和船舷持平了,才漾着漾着一波波的河浪,悻悻然地离开了。
“司马德”眨了眨左眼:“年前一块二毛一吨的河沙,陆陆续续涨了几波,现在都涨到两块了。这一艘沙船过去,就是五百块,今晚我估计会有二十艘左右……那就是一万块!嚯,一晚上整出一个万元户出来,一晚上就是人家一年的收入,换做是我,我也想搞个村主任来当。”
司马德笑了笑:“我让你放弃流窜作案的犯罪团伙,就是这个道理!这些该杀的国蠹,见利忘义地太疯狂了,河沙不仅是国家的财产,也是维持河床,保持河道畅通的坚实基础。这一晚上,几百吨、几千吨的盗挖,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司马德”原本对司马德就此放过那群北捞很不服气,一直闭着左眼,没想到这家伙另有图谋,而且还是更正当的理由。
“根据我的观察,盗挖河沙的吸沙机只有一台,填满一艘沙船需要两个小时,沙船运到下游团湾某处沙场倾倒,来回需要一个半小时,我看他们这伙人不停歇的样子,估计有四艘到六艘沙船,以每艘船上船长、舵手、大副、二副、水手标配十个人来说,再加上沙场藏着的人,至少对付六十个丧心病狂的盗沙成员,往多了算,一百几十人也不一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