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菊和文弥之已经戴了孝衣，听见灶房这边传来争吵，便匆匆赶来。不过，面对现场浓烈的火药味，个个都是噤若寒蝉，生怕说错了半句话。

杨氏看唐风隐忍着默不作声，以为唐风就此屈服，便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态度方才缓和下来，又恢复了往日温婉的姿态，安慰唐风说：“风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如今你母亲不在了，我更要处处护你周全，且不能让你误入歧途。今天这事，姨娘也有不对的地方，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一时糊涂也是正常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唐风冷哼一声，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以身份来定是非，这世间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把黑的变成白的。

唐风：“今天，语柔我留定了。即便是母亲在世，我也要据理力争！”

什么......杨氏不可思议地瞪着唐风，她从未在唐风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势。

话说，唐母自生下唐风就极少带过他，虽然府上有奶妈帮忙照料，但杨氏也用了不少心思，算半个母亲。所以，对于习惯了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的杨氏，唐风对自己的态度是不能接受和原谅的。

杨氏气得哆嗦着手指，怀菊忙去搀扶，杨氏迁怒于她一把推开：“你...你...你这是忤逆父母!”

杨氏是奴婢上位，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所以，她更加害怕失去。

怀菊劝解杨氏不动，便又去安抚唐风，但同样是碰了一鼻子灰。

唐风：“姨娘，您是长辈，这些年替唐家付出这么多心血，我自然是敬重您的，哪有什么忤逆之说，要说忤逆，那我忤逆的是教化冷血的伦理纲常和等级制度！”

唐风：“姨娘，谁不想有身份有尊严的活着。如果我们能够掌控命运，谁会选择去做下九流的营生。”

唐风这些话是说给杨氏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耻辱和自卑并不在于从事什么职业，选择什么工种，只要有对生命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谁都可以追寻一场轰轰烈烈。

杨氏听得有些动容，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往事。她刚进孙府的时候，也经常受到无端打骂，不是出于她犯了什么错误，仅仅是因为她下贱的身份。可是，这一步真的很难迈啊，人总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杨氏：“......不行。为了老爷和夫人，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唐家发生。”

语柔见杨氏一直不松口，终于心灰意冷。她可以忍受一切辱骂和不公，但是她此刻不想将唐风置于火炉之上炙烤。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心软，为什么自己会退缩。语柔悄悄地看着唐风，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而这眼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眼泪。

她本想再坚持坚持，可是更不愿看着唐风备受煎熬，来日方长，只要唐公子有心，那一层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语柔释然了。

语柔：“公子，你不要再和夫人争吵了，吊唁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语柔而起，也就从语柔这里结束吧。待会我便收拾东西走了，我那地方住着环境优雅，其实也是不错的。只要公子今后常去看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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