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正当围观者议论纷纷时，李大妈突然喊了一声。

“我儿子没了命，凭什么只判三年！”

人群迅速安静下来，张雨薇和同伴交换过眼神后，开口道：“李阿姨，哨所是很辛苦的工作，还有生命危险，无偿服役三年是我们慎重考虑后的决定，毕竟张京也不想杀人，三年够他受的了。”

“不行，太短了，哨所能自由活动，最少要判他十年，二十年！”

李大妈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对于这个处罚极度不满意。

张雨薇开始耐心地和李大妈交流起来，一旁的林枫看得一阵好笑。

站在他后面的刘涵小声问道：“大哥，怎么感觉跟电视里打官司的情节不太像？”

“不像就对咯，咱们这可是个村子，哪有那么正规，这次审判你可以理解为一次村民调解会。”

刘涵看了一眼正在和李大妈交流的张雨薇，道：“以后咱们都这么弄吗，不搞一个法律法条？”

林枫摇摇头：“还没到时候，现在的规矩以后也得改，商量着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你不是老是说得有规矩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又不要规矩了？”刘涵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旁的庞建军呵呵一笑，对着刘涵说道：“你小子真是傻鸟，规矩写到纸上就成了死规矩，改起来麻烦，还要被人抓小辫子，只放在嘴上就是活规矩，最后怎么解读还不是咱们说了算。规矩是给下面的人用的，别把自己套进去了，明白吗？”

刘涵点点头，大概明白了庞建军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别人的事你得按我的规矩来，涉及到我自己的事，还是按我的规矩来。

我的规矩是什么规矩，当然是我说了算。

坐在另一边的大和尚延平见刘涵低着脑袋似乎在思索什么，便向他说道：“其实这有点类似于西方的判例法，不拘泥于条文规律，而是结合实际情况跟以往经验来判决，比较适合现在的情况。”

“判例法？”刘涵回忆了一下书上的知识，“所以成文法就更死板，判例法更加人性是吗？”

“不能这么说。”延平摇了摇头，“没有绝对优越的制度，判例法很容易受到审判者主观情绪的影响，他们甚至会因为犯罪者西装革履长得斯文而减轻判刑，而且判决的灵活意味着法官更容易收买。成文法虽然看起来死板，但是做到了更大程度的公平，有钱人没钱人，在同等罪行下都是差不多的处罚。”

刘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延平师傅你懂得真多。”

延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修过法学，可惜当时忙着情爱俗事不小心考挂了，不然现在是三学位。”

“哈哈哈~”

要说五马山谁的学历最好看，延平估计能排进前五，这孙子顶级大学本科双学位，又念了个狗屁倒灶的硕士。

也不知道这种人才怎么就跑去当了和尚。

“对了，大哥，要是李大妈不愿意谅解张京怎么办？”刘涵再次朝林枫问道。

林枫没接茬，庞建军倒是笑了笑，低声道：“这不是有张雨薇来得罪人吗？”

到底是要得罪支持李大妈的那帮人，还是得罪凤凰村的村民，这事最后都是张雨薇来挨骂，赖不到林枫头上。

刘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下一次再有类似的事，如果可以预见到张雨薇会做出让林枫不满意的判决，是不是可以直接换一个更懂事的审判者？

选她来处理这件事，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更善良，更讲人权，一定会轻判张京，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要张京的命。

林枫如果想要处死张京，只需要找一个站边李大妈的人来主持判决就行。

再往深一点想，林枫看似在放权给下面的人，实际上似乎又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这让他能在底层的冲突中置身事外。

当交出去的权力不再受他控制时，他又会立马收回来或者换一个听话的人上去。

不能让大家满意的法官被林枫收拾了，大家又该开始歌功颂德了，下一个法官又能再对付着用一阵子。

靠他娘，果然什么规矩都是假的，随便就可以拿捏。

林枫这人做事真是给自己留足了操作空间，属于是把社会规则摸透了的老油子。

最终对张京的处罚没有改变，张雨薇也知道要维护审判庭的权威，不能人家说什么是什么，毕竟张京也承诺了足够多的赔偿，道义上没有亏待李大妈。

这次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审判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林枫全程陪衬，似乎完全没有参与到其中，只交给张雨薇三人来决断。

但五马山的聪明人都知道，同治皇帝身后的帘子里还坐着慈禧，真正的皇帝许诺了公平和光明，实际又隐于幕后悄然操控着一切。

聪明人会戳穿这虚假的一幕吗？

当然不会，他们是贵族是皇室是大人物，和慈禧共同分享权力，并且坚定地维护着权力的来源。

走出审判庭，林枫看了一眼腕表，下到一楼，坐上一辆观望车来到正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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