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艘很新的船。
栏杆上的漆还很完整,漆色也鲜艳。
沈清芙打量着,在里面坐了下来。
船家是个中年汉子,站在船头,赤膊摇着桨,大声道:“几位贵人,您坐好嘞!”
船桨摇动,船只缓缓调头,往湖中而行。
沈清芙满心新奇。
她坐船的经历不多,只有一次在公司团建的时候,跟着坐了一回风景区的船。
二三十人挤在一条小船内,腿都没地方放,拍照都得等旁边的人拍完了,才能伸出手去,不然就会撞到别人的手机。
现在不一样!
他们,包船了!
“大奶奶,仔细凉。”玉盏将她扶起来,不许她趴栏杆上,并用帕子将栏杆擦了一遍。
沈清芙又趴回去:“不凉。”
玉盏拿她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只得随她。
船只远离岸边,往湖中行去。
视野陡然变得开阔。
入目是碧绿水影,风吹动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
四周一下安静起来,只有船桨摇动的吱呀声,以及哗啦的水声。
沈清芙趴在栏杆上,只觉得心旷神怡。她伸出手去,让风从指间穿过。
只可惜,水面太低。沈清芙用力伸长胳膊,就是够不着水面。差着好一截呢,她惋惜地收回手。
“扑哧!”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玉盏不禁笑出声。
沈清芙回头,板起脸:“再笑,把你丢下去。”
玉盏连忙不笑了。
谢无忧坐在另一边,长寿在跟他说话。
“大爷,作诗吗?”他躬身问。一边说着,一边往沈清芙这边瞧。
快做几首诗,折服大奶奶!
谢无忧还在为刚刚的事不快。
他面色淡淡,说道:“问你们大奶奶,爱听吗?”
不是他说,根据他对沈清芙的了解,她根本不爱这个。
长寿不知道这个,闻言笑了起来,直起身子,看向对面道:“大奶奶,大爷问您,想听什么诗?”
“瞧瞧,瞧瞧这话传的。”沈清芙根本不答,只对玉盏道:“你们可别跟着学。不然啊,一年到头,叫你们白忙活,一文钱也不会发给你们。”
玉盏低头笑道:“是,奴婢记住了。”
长寿还在嘿嘿笑:“小的不会传话。改日请教请教玉盏姑娘,还请玉盏姑娘海量,教导几句。”
玉盏呸他一口,说道:“我才不教。你想学,找拾翠去。”
沈清芙听着,这里头有事儿啊?
但玉盏说完,就懊恼地揪紧了手指。
长寿倒没什么异样,仍笑着说道:“拾翠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说话上啊,还不如小的。”
玉盏缓过来,哼了一声:“我们院子里的人,由得你编排?”
沈清芙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没做声。
这个时候,仆人们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情感。仆人们私底下有感情,是犯忌讳的,要重重处置的。
说着话,作诗的事就被岔开了。
本来嘛,倘若一群文人士子游湖,抚个琴,焚个香,喝个小酒,吟诵几句诗文,算是雅致。
但这船上,就谢无忧一根独苗苗,其他人哪懂诗词?
哦,“她”本该懂的,但谁让“她”不学无术呢?
“有鱼!”忽然,沈清芙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湖面道。
玉盏忙趴在栏杆上,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沈清芙往前方一指,说道:“那儿呢。”
只见一条大鱼,周边伴着几条小鱼,在水面和光线的掩护下,游来游去。
玉盏费力辨认清楚了,高兴道:“果然有鱼!”
不知是不是她声音大了,鱼群似受了惊,一摆尾巴,往远处游去了。
“哎呀,游走了。”玉盏失落道。
她往日里表现得再细腻周到,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罢了。见着游鱼,自是忍不住欢喜。
沈清芙却沉下脸,说道:“你惊走了我的鱼。我要怎么罚你?”
玉盏收回视线,歪着头瞅她。
大奶奶又在吓唬人了。她倒要听听,这回要怎么吓唬她?
只听沈清芙说道:“我要把你丢下水,喂鱼!”
“使不得!这位贵人,可使不得啊!”船头,传来船家的声音,“小人的船上有鱼食,倘若贵人不嫌弃,便拿去洒在水里,会引来鱼的。”
沈清芙愣了一下。
“哈哈哈!”却是长寿笑出声,朝船头道:“老哥,你误会了。我们家大奶奶,不是那等心肠狠毒的人,她吓唬人呢。”
船家听了,很是愕然,随即惭愧道:“是小的听岔了,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大人大量,莫与小的计较。”
他听着沈清芙,一会儿要罚工钱,一会儿要丢下去,只当她是个坏脾气的。
“不碍什么。”沈清芙朝他看过去,微笑着道:“是我说话不得体,倒怪不得你误会。”
“没有没有,贵人说话很是得体,是小人不懂。”船家连连摆手。
沈清芙便没再跟他说,倒是冲他旁边蹲坐的小姑娘招招手:“来玩吗?我们这里有些好吃的,跟你换鱼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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