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游击 (二十六)

作品:天纵莫敌|作者:越岭山人|分类:历史|更新:2018-11-28 20:23:25|字数:6956字

第八章 游击 (二十六)

清早,渡口边就传出了熙熙攘攘的各种叫声,莫敌从两张八仙桌临时拼成的床上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食肆里,随意睡着六位上校的随员,他们都随身带着背包,把两张桌子或者几张凳子一拼就是很不错的床,轮流值班,负责在火盆里添碳,一个寒冷的冬夜就这样度过。

湘江水很清,北风逆水吹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走到码头下,在水边蹲下,掬起水抹在脸上,顿时,冰浸入骨。迎着寒风,望着远处的山影,莫敌顿觉心胸开扩,踌躇满志,此去衡山参加学习,不知是由什么人来指导游击作战,日本教官已经成为对手,德国教官已经归国,俄国大鼻子只会拿着马刀往前冲,如果让他们教授游击战术,才是笑话中的笑话。

渡船还有江中央,人力毕竟有限,船只行得很慢,一来一回要花上不短的时间,从上游不时飘下几艘船,顺水逆风,走得也十分吃力。这时,只听不远处有人用本地口音在高声朗颂:“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莫敌顿时被最后这一句吸引了过去,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是重庆『政府』还是日本人?这是谁的词作,气势恢宏,前所未有。

“李涛同志这一口湖南腔朗颂起*同志的诗作,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一位颇为清秀的男人感叹说:“湖南湖北只隔着一个洞庭,可语言相差很大,我们湖北人就读不出这首词的韵味。民国二十年,我在上海,就曾与巴金胡风等品评过*同志的这首《泌园春长沙》,认为其意高昂,其气直『射』牛斗,旷古烁今。其下阕更让人心折,只是我朗颂起来腔调有点怪,不如李涛同志地道。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莫敌在一旁已经听得呆了,这首词作,上半阕已经惊天动地,下半阕还真是旷古烁今,竟然是延安那位的诗作,连巴金胡风都赞叹不已,可见非同一般。

“同是面对这条湘江,*同志能发出如此感慨,真是高人一等。”被叫做李涛的人说,这位三十四五岁,浓眉大眼,一副武人风度,身上是一件国军将校呢的大衣,头上没有戴帽子,任由北风把长发吹得飘起。只听他接着说:“我们湖南人,都把这条湘江看成我们的家乡河,喝一口河里的水,特别的甜,用河里的水洗一把脸,脑壳特别清醒。我的家乡汝城靠近广东,是南岭的北麓,算是湘江支流的上游。秋收起义时,我就在*同志手里得到了这首词,这些年,每当『吟』起这首词,就会想起湘江水,想起家乡。吴奚如同志,这次组织上派我们来到南岳当作教员,责任重大啊,你这位黄埔二期的高才生,左联的大作家,文武双全的高手,可得多挑重担才是。”

莫敌从之前的呆滞已经完全呆傻,怎么?这次南岳游干班的教员居然是从那边请来的!面前这两位,一位姓李,一位姓吴,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不知道会不会有名声显赫的将领来授课?突然,莫敌想起张云逸,在皖南,张云逸曾经给自己上了三天的游击课,让自己受益非浅,不知道,这次又能学到一些什么,至于面前这二位,能够把如此震憾的《泌园春长沙》带给自己,已经足以奠定他们的教官地位,至于黄埔还是绿埔,左联还是右联,莫敌反而不是太过看重。

看着两位身着将校呢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登上渡轮,莫敌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对这一次的南岳游干班第一次充满了兴趣,同时也对举办游干班的蒋委员长和白总长充满了敬佩,从自己曾经的对手手里学习作战技巧,需要多么大的宽容和胸怀,而对手能把自己赖以生存的招数教给曾经的对手,他们的胸怀则可以称之为伟大。第一次,莫敌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摆在了正面的位置,暗想:能有如此气魄的军队,绝不是简单的军队,无论是与这种军队并肩作战还是与这种军队打一场对手战,都会是一次不错的享受。

“天纵,怎么,这冷嗖嗖的江风还让你喝上瘾了不曾?”从码头的高处,传来了梁采林的声音。昨天晚上聊了半夜,大家惺惺相惜,成了好朋友,尤其是广东的梁采林,对同是两广弟兄的莫敌更是热情,称兄道弟,更是如同多年老友一般。昨天晚上,把食肆里的八仙桌拼了十张在包间里,莫敌梁采林张智农罗锦伦刘敬之李仁贵等六人如同大通铺一般睡在一起,手下们弄了点毯子铺上,各人盖好各人的大衣,再烧上两盆碳火,到也不冻,一觉睡到天光。早上,莫敌一出门,铺上的六人都不约而同的醒了,都是战场上打熬过的人,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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