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家国（十六）

经一事，长一智，在政治部挨了一棍，莫敌说什么也不愿意自己再去参谋部，想到一关一关闯，只觉得小腿直发软，在他看来，在机关所面临的困难，远远大过面对一个武装到了牙齿的日军大队，甚至一个联队。面对日军，他有层出不穷的手法周旋，身处机关，便如同身陷烂泥塘一般，发不了力，使不上劲，憋得一肚子的气。听到莫敌的感受，韦永成笑得一点形象也没有，说，不用怕，天塌不下来，地陷不下去，中午兄弟俩去招待所食堂吃工作餐，下午送莫敌去参谋部报道。虽然在司令部里，政治部不如参谋部势力大，但是互相之间多少也会给点面子，起码面熟，不会让人欺生。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韦永成站起身对莫敌说：“我带你去司令部周边走一走，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我在金家寨民政厅上班，不在这边，想找你聊天都不行。”

莫敌刚站起来准备跟韦永成走人，有人进来了。来人向韦永成敬了个礼，说：“韦主任，我是后勤处装备科的，我们给莫高参准备了一些服装和用具，请问莫高参送往何处？”

莫敌很高兴，自己只有一个藤箱，带的行李有限，正考虑要去买上一些。只是别的还可以买，军装却没有办法买，两年前留在桐城周家的军装，这两年被小舅子拿出去穿，早已零落成泥辗作尘。自己身上这一套，还是石重赠送，虽然看起来比较像话的，问题是已经穿了五天，需要替换。后勤处的工作不错，急人之所急，值得表扬。立即说：“交给我吧，我带到招待所去。”

后勤处工作人员笑着说：“东西不少，还是我们送过去吧。”

莫敌出门一看，居然是三个人，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弹药箱子，箱子上面还堆了被褥，东西还真不少。于是对韦永成说：“我先带他们去我的窝居，一会再过来跟你去食堂。”

韦永成一挥手，说：“一起过去，我也去看看你的窝。”

一行人穿出后门，进到招待所，莫敌打开房门，后勤处的几位工作人员把东西搬进去，交给莫敌一张清单，开始清点移交。

一套内外全新的被褥，枕头，蚊帐。工作人员很麻利，立即动手把招待所的被褥给替换了下来，把蚊帐折好，放在枕头下面。现在还是早春，蚊虫不生，到了五六月份，没有蚊帐可不行。

口盅，牙刷，牙膏、洗脸巾，脸盆，还有一个日式饭盒。莫敌乐了，正想出去买，可巧全送来了，省钱省力，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外面未必能够买得到。

皮鞋一双，布鞋一双，拖鞋一双。内衣两套，外衣两套，军衔一套，薄呢军大衣一件，保暖绒衣一件，堆了一床。工作人员让莫敌试一试皮鞋，合不合脚，如果不合

适，还可以更换。莫敌试了试，很合适，看来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很有眼色。

最后，工作人员拿出一套武装带，对莫敌说，这是装备科里最好的佩枪，莫高参需不需要佩枪？莫敌看了一眼，是一把老掉牙的勃郎宁1911，摇摇头，说自己有枪，就不要装备科的枪了。国军军官的佩枪，是没有严格规定的，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爱好佩枪，一般的军官都珍藏有好几把枪，平时佩枪也不需要装备科提供。只有莫敌这种从远处调来的军官才有可能接受装备科的佩枪，毕竟经过敌占区，不可以携带武器，到达的时间仓促，一时半会还有可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武器。莫敌的枪是回桂林之前留在桐城的那支毛瑟1934张嘴蹬，有了上次回桂林的经验，莫敌返回时再也不敢在身上带枪，在旅途中枪这玩意不仅不是保命的家伙，反而是找麻烦的家伙。从桂林到安庆，漫长在旅途都在日占区，在桂林的那把瓦尔特p38虽然爱不释手，却也只能放在桂林。

工作人员收好勃郎宁1911，对莫敌说：“莫高参把自己的佩枪给我们登记一下，我们也好为莫高参准备补充用子弹。希望不是太生僻的枪，不然，子弹型号很难寻找。”

莫敌在藤箱里把自己的张嘴蹬拿出来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把枪上的铭牌号码登记了一下，仔细欣赏了一番枪支，带着羡慕口气说：“莫高参这把枪可比我们装备科的强得太多，使用勃郎宁7.65毫米自动手枪弹，这种子弹我们装备科里库存很多，莫高参可以随时领用。莫高参不愧是战将出身，用的枪也是能战之枪，我们经常说张嘴蹬是毛瑟712自动手枪的缩小版，枪身比288毫米长的毛瑟m72短了差不多一半，威力却一点不差。”说罢，把枪递还给莫敌。工作人员很懂事，平托枪身，递给莫敌的是枪把方向，而不是鲁莽的把枪管方向指向莫敌。

莫敌笑着接过枪，插进枪套，小牛皮枪套很光滑炫目，与张嘴蹬的烤蓝相映，顿显气派。

送走了工作人员，莫敌把三个弹药箱一字排开，折好之前招待所那套旧的被褥，放在弹药箱上，笑着说：“一会把这套退给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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