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家国（二十一）

离开立煌，到下面带兵，莫敌认为自己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走张光玮的路子，去八十四军，张光玮如今已经是八十四军正印军长，也算是坐北朝南一号人物，他的副手是从176师调过去的谭何易，也跟自己关系匪浅，去到八十四谋一个副师级的职位，应该有成算。第二条路是去第七军，第七军军长是徐启明，自己在桂林时，与他交往不错，他从桂林来到六安，接手第七军，自己送上门给他当打手，他应该不会拒绝。莫敌没有想过回四十八军，他虽然是四十八军出来，却跟军长苏祖温馨并不亲近，至于与自己比较亲近的参谋长杨赞谟，这个人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准，拍版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

还没有等莫敌想得明白，人力三轮车已经到了中正小学。

付了车费，提着山货，走进学校门，莫敌乐了，无聊的韦永成与蒋华秀正在扮演易卜生的话剧，韦永成正扯着嗓子猫叫春般的叫着：“不因幸运而固步自封，不因厄运而一蹶不振。真正的强者，善于从顺境中找到阴影，从逆境中找到光亮，时时校准自己前进的目标。”

放下手里沉重的麻袋，莫敌“啪啪”鼓了几声掌，才唤醒了活在话剧中的两个人。韦永成看到莫敌，有点意外，把手里的报纸扔在小桌几上，迎了上来：“今天怎么有空？不是说保四团那伙人要来找你吗？”

“来了，喝完了，还要赶车，回去了。”莫敌说：“弄了一大堆的吃货过来给我，我那里没有伙房，对付不了，拿到你这边处理。”说完，指了指扔在地上的麻袋。

韦永成提过麻袋，还挺重，差点没晃了他的小腰，打开口子，腊味的浓香便扑面而来。“我操，尽是好东西，在立煌有钱买不到。”

让蒋华秀从伙房里拿出一个簸箕，把麻袋里的货物一一分捡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辞：“这是腊猪蹄，不算珍贵，腊猪头，也一般，不过看得出来，是本地的黑毛猪，这种猪，皮薄肉厚，做腊味一流。这一包是什么？哦，是红豆腐，应该是用猪尿泡充的，够大够圆。这个是腊鱼，燕子河的腊鱼，可是好东西，山上的水货，比海中的水货好吃，更珍贵。哎哟，这个不错，是腊干的山鸡，这个东西，蒸透，送酒一流。要说天纵你人品还真不错，一到立煌就有人送山货，我在政治部这些年，就没有人给我送过礼。在民政厅更惨，来找我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他们倒是想送礼，可谁也送不起，送来我也不要，不是不想要，是要不起。”

蒋华秀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簸箕里的东西，一直到韦永成清点完了，她才皱着眉头指着红豆腐说：“猪尿泡里的东西，能吃吗？”

“哦，你以为，尿泡里只

有尿？想多了！”没有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已经很给面子了，韦永成老神在在的说：“尿泡只是个容器，先得洗干净，不脏。这种红豆腐是山民在每年杀年猪时，把新鲜猪血、碎猪肉、豆腐按比例拌在一起，配以姜末、蒜花、食盐，灌入洗净的猪尿泡或者猪大肠中，或者直接做成馒头状，放在老北风中吹，在寒冬的太阳光下晒。晒干后，挂在厨房内烟熏火烤，就形成这种其色如枣，鲜嫩油润，风味独特的美食。我们桂林也有这种做法，只弄成馒头状，不充进尿泡里，叫做血豆腐。充进尿泡里的，是大别山这边的特色，相对而言，充进尿泡里的味道最佳，充进大肠的次之，最差就是馒头状的，一般都是作尾货处理。”

“哦！”蒋华秀感叹一句，还没等韦永成得意之色上脸，补了一句：“你们民政厅的，不会一天到晚，就研究这些吃喝民政吧？”

“嘿嘿！”韦永成笑着说：“民以食为天，研究这些也是工作。”

莫敌在一旁苦笑，民以食为天，这话虽不错，关键是上一句，王者以民为天。你小子，身为驸马，在古时候，怎么也会有个王爵，不摆正自己的位置，而是放在民的角度，岂不是严重错位。

蒋华秀自然是不会下厨房的，韦永成的水平，也就停留在做白切鸡的水平，莫敌的厨艺，自己都没有见识过。看着一堆的腊货，不知道如何下手，蒋华秀把学校守门的大爷叫了来。看到面前这些，大爷两眼发直，回过神来开口就是一串菜谱，听起来，没有一个不是好吃的。

看门的大爷进了厨房，莫敌和韦永成把聊天的地点放在了门卫，兼顾了门卫工作。听完莫敌的两个设想，韦永成摇头否定，扣着手指说了几个道理。一是莫敌的少将时间还短，立即升为副师级长官，军委会政治部不会批准，即使有通天的背景也不太可能。二是在机关的工作经验，会给莫敌带来许多之前不曾有的收获，不管是无聊还是压抑，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三就是打磨心性，之前是一团之长，考虑问题都是以团为单位，成为少将之后，就要从更广更全面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些问题就包含目前遇到的这些。这些问题现在可以回避，但是一旦成为主官不能回避时，你应该怎么处理？先看看前人的做法，未尝不是一种学习。所谓文武一道，一张一弛，如果在下面带兵是张，那目前的状况就是驰。韦永成要莫敌稍安勿燥，安心在集团军司令部熬资历，三个月五个月，资历期满，就能外放，上峰不会睁眼瞎，把这样一个能打的军官闲置。韦永成一番好意，却也是老生常谈，他在机关呆久了，多多少少惹上了一些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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