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家国（二十七）

隔日，钟良率领三支队到了阜阳，三支队的到达，意味着这次行军告一段落。参谋长钟鼎鼐没有跟着钟良的三支队一起行军，而是跟着由四辆脱兔卡车组成的收容车队，成了殿后。机械化就是机械化，今天一早，钟良部出发后不久，收容队就超过了他们，步兵用脚步丈量一天的路程，汽车只需要两个小时。

五辆卡车一辆吉普到达阜阳后，整整齐齐一字排开在老营中，李光浩看着擦得锃亮的车身正在得意，却听到军需官很悲催的声音：这样的行军，只要再来一次，库存的油料就会见底，汽车将成为摆设。

汽车的耗费竟如此的巨大，让李光浩差点没跪了下地。

钟鼎鼐这才发觉，表面看起来有人有车还有威利斯吉普的李大司令是如何的外强中干，貌似很气派，实际很窘迫。午饭的时候，李光浩简简单单吃了点鱼，就匆匆忙忙去了县政府，他昨天与郭县长有一个协议，要派出一个中队去焦陂，那里有个规模不小的酒厂，这几年因为流民盗抢，没法生产，如果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单位守护，保证酒厂不被流民干扰，厂方不仅提供护卫中队的食宿，还愿意给出不匪的价钱。李光浩觉得这个事情很不错，希望在下午能够跟郭县长确定。

李光浩走了，莫敌和钟鼎鼐也放下饭碗，泡上一壶燕子河带来的新鲜春茶，漱口消食。莫敌告诉钟鼎鼐，李司令想钱想入了魔，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主业了。钟鼎鼐笑着说，李司令这样做也没有错，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吃的，打不了仗。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粮草可不是这样找的！

莫敌笑了，钟鼎鼐不愧是跟了自己几年的人，想法跟自己比较接近。他走到用门板拼成的大作战台边，用铅笔指着桌上的地图，找到鲖城对钟鼎鼐说：“我打算去这个地方。我、你、带着钟良的三支队，最好是带上2纵队的直属辎重队。”钟鼎鼐不解的问：“带上他们干什么？”莫敌说：“不带上他们，不带上他们那七十挂大车，我们就算弄回东西也扛不了。”钟鼎鼐暗笑，自己这位老大，估计已经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打劫了。扫了一眼地图，从鲖城出发，最近的地方是平舆，然后是上蔡，再其次是沈丘、项城、汝南。钟鼎鼐用三角尺量了量地图上的距离，核算出阜阳距离鲖城的距离大约是一百公里，这个距离有点远，互相形成不了犄角，不能相互配合，李光浩司令有可能不会同意。莫敌看出了钟鼎鼐的担忧，说：“如果平时，估计李司令不一定会同意，但是如果我们提出，鲖城部的人马自己解决自己的吃喝，估计李司令会立即同意。”钟鼎鼐叹息着摇摇头，莫老大专会攻敌之所必救，

那怕是自己人，也会不由自主的入坑。

入夜，钟良部顺利到达阜阳。他们一到，立即开饭，没有大肉，但是大鱼不少，朱从礼的部下弄鱼弄上了瘾，今天，拉着马车出去弄，虽然走的比较远，可收获也比昨天更大。许靖国告诉莫敌，朱从礼这些人，打仗的水平肯定不如打鱼。他们报销了不少手榴弹，弄回来的鱼远远不止拿回军营这一点，有一半进了市场，换米换钱，什么能换换什么。他们都是本地人，换了东西送回家，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李光浩是在县政府吃完晚餐才回的军营，他十分兴奋，生意谈妥了，去一个中队一百二十人，一个月包了吃住，每个士兵给法币20。国军的军饷普通士兵每月才7元，这个钱已经是三倍之多。之所以要这么多人，是因为除了守厂房，还要守水井。作坊里有一孔九龙泉，甘甜清洌，用以煮茶，高出杯口而不外溢，用其酿酒，清香扑鼻而浓郁。宋人欧阳修曾在诗中赞道：“九龙泉水一百尺，凭君汲井试烹之”。不仅要守住九龙井，还要把方圆三里内的井全部守住，不让人取水。因为黄河水渗透，如果取水过多，黄水便会渗透过来，影响水质。

莫敌把设想与李光浩一说，果然，李光浩并不赞成兵分两处，但是莫敌一提出自己负责粮草后，李光浩就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而且愿意拨十日的粮草给鲖城部。至于七十挂大车，想了想也同意了，七十挂大车就有七十头牲口，养活这七十头牲口，比养活一百个人还要难。

第二天，没有让钟良部在阜阳停留，继续西行。让莫敌喜出望外的是，从阜阳到临泉沈丘集泉河六十公里居然能够通航。船只虽然不大，可总比走路强，订了几艘船，把步兵全部拉上。再雇了一条蒸气拖轮，把船只拉成船队，从阜阳到临泉居然只需要半天。连续走了三天的钟良部终于可以休息半天，无不兴奋异常。到了沈丘集，再赶往鲖城就简单了，大约二十五公里的马路，半天急行军。辎重队赶着大车走陆路，这一路都是平路，马车速度不慢，预计一天也能到达。

李光浩是个好长官，明知汽油不多，还是派出威利斯吉普跑了一趟，莫敌和钟鼎鼐坐在车上，去沈丘集打前站。在沈丘集，找到了临泉县府和县党部，莫敌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客气的时候，给养全在马车上，船队上的步兵没有带一粒口粮，找不到吃的就只能饿肚子，于是黑着脸只说一句话：解决中餐问题。县府也不含糊，问了一个总人数，便满口答应下来。他们知道，这支队伍不是过路客，是常住户，得罪不起，更何况，政府养兵，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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