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堂的老中少3人，学会了阉猪技术后，就在城外寻找一处地方养猪。

找了一圈，最终找到王家村。

王家村的人虽然看不起阉人，但净身堂肯给租金，而且只租一些种不了粮食的荒地。

王家村自然不能跟银子过不去。

于是，谈了一些基本的条件，就将一片荒地租给了他们。

租好地方后，净身堂的人就买入猪仔，开始阉割养殖。

王家村的人，见净身堂的人不去养鸡养羊，反而养这些卖不起价的土猪，心中更加鄙夷。

阉人已经被人看不起了，没有身份的阉人，更是被万人踩。

王家村的人不去提醒净身堂的人，猪肉不值钱。

只等着他们把猪养大之后出栏，卖不了钱的时候看笑话。

但渐渐的，大家发现不对劲。

净身堂三人，照料起猪来，比照料人还要细心。

养的那几头猪，每个都洗得白白净净的。

吃的东西比普通村民还要好，不是米饭就是细料。

平时跟村民买一些蔬菜喂猪，都挑一些新鲜完好的。

一些粗叶子、烂叶子宁愿自己吃，也不会喂给猪。

而且，那几头猪也不是养在猪圈里，而是养在房子里，睡在床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净身堂三人在伺候主子呢。

听到这里，卓平微微点头，道：“他们三人倒是有心。”

卓平是从底层奴才爬上来的，知道做奴才在主子前做到恭敬不难，难的是在背后都将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净身堂三人得授阉猪技术，为张天养猪。

觉得不能辜负上仙一片恩赐，得竭尽所能，将猪养得好好的。

自然，不能像普通村民那样，将猪放在污秽之地来养。

“然后呢？”卓平问道，“他们养猪养得好好的，跟亵渎上仙有什么关系？”

村正道：“贵人，您有所不知。”

“那三个阉人，不懂养猪就罢了，还给一头比较大的猪戴上大红花。”

“他们在屋里做了一个上仙的牌位，每日更换新鲜瓜果供奉。”

“后来村里人有人听到，好像说……好像说……”

徐闻道：“直说无妨，恕你无罪。”

村正这才小心翼翼道：“有人听到，他们似乎在对着猪喊上仙……”

“然后呢？”徐闻问道。

徐闻等人知道净身堂的人不会对着猪喊仙师之名，肯定是商量着如何供奉给仙师。

只是村民隔墙偷听，听一半漏一半，有所误会罢了。

村正道：“那阉人亵渎上仙，我我们王家村自然得报官了，以划清界线。”

“后来，衙役过来将他们抓了去，养的那几头猪就统统打死，埋在山沟里。”

徐闻道：“他们三人，就没有为自己辩解吗？”

村正道：“辩解了，他们说是养猪给上仙吃的。”

“这下子连衙役都怒了，骂他们亵渎上仙，上仙是天仙下凡，岂会吃如此贱肉。”

“后来……后来就将他们锁到衙门里去……”

这倒不怪衙役误会。

猪肉虽然很早就出现在华夏历史之中，但在这个时代，大家更喜欢羊肉。

就连喜欢吃猪肉的苏轼，在他所写的《猪肉颂》里还留下这么几句诗：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只要有点身份财力的人，都不肯自降身份，吃此贱肉，怕被人瞧不起。

更何况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哼！”卓平冷冷一笑，“他们出宫之时，有宫里给的遣散费，想必那些银子你们也收了吧？”

村正眼色一慌，道：“贵人，那些银子只是当作租金……”

“你们好大的胆子！”

卓平曾经是阉人，知道阉人一旦出宫，会受到世人何等的冷眼。

之前净身堂三人不敢回乡，正是怕宗族将他们吃干抹净。

没想到得了仙师的传艺，在临安府外租个地方谋生，依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里面，或许有他们认为的亵渎上仙之事，但更大可能，是盯上了净身堂的银子。

否则，净身堂的人养几头猪而已，他们老是去听人家的墙角干什么？

所谓亵渎上仙，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借口罢了。

村正急忙跪下道：“贵人，我们愿将那银子奉上，就当是不要这租金了……”

卓平气道：“谁要你的银子？那猪是为仙师而养，你们当真胆大包天！”

“啊？！”村正瘫软在地。

又是惊恐又是不敢相信。

张天全程看在眼里。

忽然想起鲁迅先生说的：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在这个时代，没有可供依靠的族群，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其他人吃干抹净。

正如在古代很常见的“吃绝户”。

一旦一户人家没有儿子继承香火，不但家里的财物粮食被借着办丧事的由头吃喝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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