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什么。”

但，

他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只是默默注视着那个少女的轮廓，轻声说，“这一次，多谢你了。”

“不需要。”

她的回答，依然是斩钉截铁，不近人情，“不要自作多情。我帮你，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走了。”

少女艰难地站起身，声音冰冷，“萧珩，不要忘记……”

“你对我的，承诺。”

血色月光下，只剩下少年无声地苦笑着。

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啊……

她拒绝一切善意，拒绝相信任何人。即使他朝她走去，看到的，也只有一个孤独傲然的背影。

终究还是，

渐行渐远了……

……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仿佛一滴墨水落入了古潭，又好像淡淡的、丝丝缕缕的烟云。箫声的尾音在天地间散逸开来，缥缥缈缈，不可捉摸。

“其实我吹得并不好，还只会吹这一首。”

冥王放下手中的紫箫，看向身边的女人，“还没有厌烦么？”

“嗯……我知道。”

龙薇一直抱着膝盖，静静地听。夜露打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微微闭上眼眸，许久许久才睁开。

对着夜空，她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大概，只是习惯了。”

数百年来……

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

听着那幽静的箫声，好像连时间都可以逆流。

天地光阴，如同一场逆旅。

倒流回最初的、少女时代的那场初遇。

“那，”

冥王顿了一下，忽然问，“如果杀了我……你会觉得寂寞么？”

“或许吧，谁知道呢。”

龙薇的语气很平静，她很早以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个答案，“但是……我还是要去做。”

穿越五百年的光阴，她是孤独的旅人。

所有爱恨情仇，都如同泡影一般消散了。她的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用简单的“爱”或“恨”去定义。

就好像两棵并生的藤蔓，一同朝着天空生长……彼此依赖，缠绕得越来越紧……

但，

即使如此，

他们之间，仍然是彼此的宿敌。

因为所谓王座，只能有一个人孤身登顶。承受万众期待的目光，亦品味着天地荒寒的孤独。

“呵……”

听到这样的回答，冥王居然轻轻地笑了，“说的也是。”

“阿薇。”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事？”

“决定杀死我的那一天……”

冥王抬起头，注视着那双瑰丽的、深红色的眼瞳，“你心里，在想什么？”

“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龙薇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所以，我想好好地送你上路。”

不需要辩解，也不屑去给自己找借口。

她一生的目标，就是踏上王座，成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君主。

这是她的欲望，她的罪恶。也是她的火种，她的生命之光。

一路相伴的情谊，无法成为阻碍她前进的理由。为了王座，她可以舍弃一切私情软弱。

她能给他的、最大的尊重……

——就是亲手洞穿他的胸口，给他一个耀眼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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