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了胤禩的当天下午，程尔林一行就撤回了位于湖州城隍庙旁那处破败的院子里，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张青平就开始埋怨程尔林刺的太浅，程尔林本来就紧张的不行，被他这么一说真想着自己的的苦心白费了，解释的力气都没了，一头埋进了双腿中间养神去了。

明尧知道这两个人没什么隔夜仇，自然也会费力气去劝解，只默默的在程尔林身边给她收拾休息的地方。

“张太医……”冯厚小心翼翼的看着张青平。“其实，夫人，哦！不，程姐姐没下死手，是怕我们跟着被抓，咱们被抓你想想，刺杀亲王，只有死路一条……”

张青平像吃了枪药似的对冯厚大吼大叫。是人都听得出来这完全就是说给程尔林听得。“那气势汹汹的跑去干嘛！？要死他就得当垫背的”

吓得隆顺根本不敢在屋里呆着，小声和屋里人说：“我出去看守……”

程尔林实在听着刺耳，她本来就没什么忍耐的心性，苦心被误解着实不能忍。

“你有旧恨，我也有……我俩死了就死了，死了也算是解脱，咱们哪来的回哪去！他呢！他呢！？”程尔林扯了一把明尧，又撑过去扯了冯厚，指了指门外的隆顺。“他们三个凭什么给咱们垫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对他下死手，你心里有愧，你觉得害死古惠丰你也有份儿是么？别傻了，你怎么现在还为他八爷想！他和老九一样，老九是明着作恶，他老八是菩萨面孔野兽心肠，比老九更可恶！”

程尔林被张青平发疯似的话说的愣住了，她当时那一刀下去明明拼了全力，不知怎么就没那么深，并不是什么对胤禩手下留情，人有时候越想用尽全力越是不能如愿，那一瞬间他眼前一晃竟然是康熙的影子。

“你当真以为老皇上什么不知道？畅春园北苑那次，我在小芹屋里都听见了，正准备出去打胤禩那王八蛋，一掀帘子皇上就在你们门口呢，指甲都抠墙缝里了！你为他们打算个屁！谁把你当回事儿了！？他们一开始就让我恶心，你就算在宫里没名分，他算什么？聚麀之诮？”张青平的眼泪滑了下来。“咱们能不理他们那些破事，他们爱谁死谁死，爱争权夺利让他们去争！我他妈的受够了……我真的想回家！”

程尔林震撼了，他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里，还安慰自己能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就他奶奶的长生不老……

“张青平，我确实对古惠丰的死自责过，可我也不是SB，别人设的套要整死我，我还自己怪自己？”

程尔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此时才觉得二人早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他二人像是一个共生体似的，流浪在尘世间。

“对不起……”张青平再抬头时已经满脸泪花了。“我犯浑了……”

程尔林拍着他像哄孩子似的安慰道：“咱们这不是走了么，以后再不回去看人脸色了，咱们什么教育啊！？从来人人平等！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谁！还不是个宝宝怎么了？”

张青平一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鼻涕泡都吹的老大了。冯厚也忍不住掩嘴偷笑，只明尧心中却不好受，原来她在皇上身边是这个情况……他只道程尔林在畅春园里至少比他西林府里要好，却没想……

“怎么？你和明尧本来就是夫妻，被老九那个混蛋害的生离死别，现在好了，拨乱反正的时候到了，啊！”一声惨叫，张青平的脚趾甲几乎被程尔林的脚给碾了下来。“你怎么这么狠啊！不让说就不让说，每天动手动脚的！”

明尧看他二人打打闹闹的又好了，不禁莞尔：“张青平，你待我的心我知道了，只是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你却不知道，咱们想想晚上住哪岂不是更实际，想想今后怎么个打算岂不是更必要一些？”

“打算什么……我连我儿子都舍了，小家伙肯定恨死我了”

明尧一想，紫贞留下的那孩子也快七岁了，时间晃的自己都快白了头发……物是人非人是物非，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个情况，既然自己已经笃定了心思，既然老天又把她们攒在了一起，他就绝不离程尔林半步。

“你还有脸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那儿子现在只怕已经给接到宫里养着了……”

“什么！？”张青平几乎哭了出声：“进了宫就会被人欺负！他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

程尔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只是如今的情况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转圜了。

“我答应紫贞要养他，可是我全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安门的太医院值房里住着……几乎都是托给了老妈子，这次，我也是在走了以后……”

程尔林打断了他，说道：“再怎么说那里也是他的根儿”

“话是没错，可是……终究是负了她”

除了冯厚不知道紫贞是谁，余下三人都是陷入了沉默，这一路走来沟沟坎坎的不断，三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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