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已经长的越来越像她母亲了，华家人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华锦还是像路家人更多一些。

看着华锦的脸，路振理就像看到年轻的路望舒站在他面前一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华锦也不着急，连凌恒都非常乖巧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路振理感慨了一句，“你长大了，这些年在外面辛苦吗？”

华锦微笑着回答他，“不辛苦，母亲都给我安排好了。”

这是她对外的一直说辞，反正她的回答不算说谎，要不是路望舒的安排，不会有今天的华锦，可能她这会儿还在失去母亲之后，在华家和华显荣母子勾心斗角，也不会遇见季正则。

想到这里，华锦抓着季正则的手指不自觉的勾了勾。

季正则侧头看她，就看到华锦温柔的侧脸，季正则的目光顿时就软了。

路振理点点头，感慨道：“你母亲从小就是这个性格，走一步看三步，有时候恨不得把一辈子都安排了。”

路望舒最后也真的做到了，她真的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安排好了，一直到死。

华锦不太喜欢和路振理见面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个人只要谈论起来，就不可能绕过路望舒。

但是路望舒已经死了，一遍遍的提起来，除了让老人心里更加难受之外，没有任何的安慰作用。

于是华锦没说话。

好在路振理感慨完这一句，又把目光转向季正则，说：“你辛苦了，照顾她这么久，等她这么多年。这孩子的脾气和她母亲很像，有时候要倔强一点，还要你多包容。”

季正则面对路振理的时候，是绝对的礼貌的，和面对华善从那种敷衍的态度不同，他微微低头，说：“应该的，小锦这么好，是我捡了大便宜了。”

华锦的耳朵有点热，难得在路振理面前有点不好意思。

路振理的眼睛毒，能看出季正则说的是真心话，他脸上的笑容舒展了一些，看到华锦有些心疼，总归是放心的。

其实季正则能等华锦六年，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老人家，还是喜欢亲眼看到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好才能放心。

季正则看出路振理还有很多话想和华锦说，他对凌恒使了个眼色，然后找了个借口，和路振理说：“外公，阿恒说他的房间里收藏了一套航母的典藏版模型，我和他去看看，小锦对这些不感兴趣，就让她留下来陪您吧。”

华锦松开季正则的手，假装不高兴的说：“快走吧，你都惦记一路了，我不懂，就不陪你去了。”

其实让她单独面对路振理，华锦心里还是有点不太适应的。

就像路振理想的那样，他们中间缺失了二十几年的亲情，不可能一下子就补回来，哪怕华锦能理解路振理的做法，两个人也不会瞬间就变成凌恒和路振理那样，而且很可能一辈子都变不成那样。

路振理旁边还有一张藤椅，就在茶几的另一边。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路振理指着空着的藤椅对华锦说：“坐吧。”

华锦顺从的做下去，并且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路振理已经空了的茶杯倒满茶水。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劝路振理道：“您以后不要喝这么多茶水了，尤其是中午和晚上了，对睡眠不好的。”

她知道路振理固执，大姨和小姨说的话，连路振理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只好自己劝一劝他。

“老了，就剩这么点爱好了，本来也睡不着，也就不在乎了。”路振理眯着眼睛说：“你送的茶壶很好，我很喜欢，是不是费了很大心思买来的？”

“您喜欢就好，也不是很费力的。”华锦干巴巴的说。

她和路振理不是那么熟悉，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长辈的善意，也不会和慈祥的长辈相处，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长辈会对她好。

以至于成年之后，面对善良的长辈，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拘谨的无言以对，还需要季正则来给她解围。

可是现在季正则也不在，她和路振理的关系亲近又疏远，华锦就更加不会了。，

最后，还是路振理先说话了，他问：“她走的时候有没有遗憾，有没有，怪我？”

华锦没有抬头，而是克制的用眼角余光去看路振理，她没有在路振理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痕迹，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再大的伤口也能治愈，哪怕当年得到消息的时候痛不欲生，现在也能平静的面对。

“没有。”华锦轻声说：“我妈求仁得仁，是带着满足走的，她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您不要有负担。”

“是吗？”路振理惆怅的说：“她从小就倔强，主意还正，谁的话都不听，因为是老二，我对她多有疏忽，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她的性格已经纠正不过来了。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我。”

华锦安慰她，“不乖您，我母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做的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了，只是没考虑别人的感受。”

六年时间，华锦也能冷静的和路振理坐在一起谈论路望舒了。

小时候那些对路望舒的不理解全部都随着年龄的增长释然了。

路望舒的只是太小了，小到只装下了一个季景云，所以她看不见别人，也强迫华锦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去给季景云报仇。

“我从来没在你母亲哪里听说过，她在国外还有认识的人和关系，你到国外是怎么安排的？”

在华锦陷入往事里的时候，路振理突然问道。

华锦瞬间回神，整个人从往事的怅惘里离开，平静的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妈当时说是她学生时代的好朋友，后来到了国外，正好能安顿我。我想她看人是不会错的，也就走了。当时没和你们告别，怕华家人找到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她就觉得一个笼统的解释应该不能让路振理相信，还以为路振理是觉得两个人关系生疏，不好追问，没想到路振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问而已。

他先和华锦谈论路望舒，让华锦也陷入回忆里，然后在华锦毫无防备的时候再问。

华锦心中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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