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安闻言大喜，忙不迭颔首答应着，等侍奉皇帝安歇，再派人去打听翊坤宫那边儿皇后已歇下，只暗恨没提前通个气儿，叫皇后娘娘知道皇帝心活了，这会子听闻太子明日进宫请安也好跟着欢喜些。

长叹之余精神头儿倒极好，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儿方靠着软塌歇下，却还不闭眼。小魏子笑道，“这两日师傅正可歇着，可如今师傅精神头儿比徒弟还足，倒不如叫师傅守夜，陪徒弟作伴得了。”

“你这猴儿今日也嘴贪，如今上头便不孝了？”李福安笑骂，往后侧了侧身。小魏子忙凑上前替师傅捏腿，嘴上笑道，“徒弟不是看您不歇着，也想陪您说说话不是。师傅在宫里过了那么多年，怎就今儿这般高兴，徒弟跟着您几年也未曾见过您连觉都不睡了。”

李福安只抚着肚子悠悠叹气，故意晾着徒弟。小魏子与不急，兀自思忖一阵儿，转而又问，“师傅可是因太子殿下被允明日进宫来请安一事，只给太后娘娘与陛下请安，是何喜事？”

言罢忽又讶然挑眉，压低了语意，“是啊，至除夕东宫都没动静，这一出宫必定是一直在外头了。师傅是欢喜太子殿下是被解禁，得陛下谅解？可若是陛下一恼，再罚太子殿下一回，可就比不得在东宫思过了，岂非更糟。”

李福安嗤笑，便要翻身坐起，小魏子忙抱靠枕安抚，“徒弟愚钝，还请师父多费心教导。”

他眯缝了眼，“太子殿下事事妥帖，未曾有半分差池，陛下为何要罚？这道理不懂？”

见小魏子讪笑颔首，他复躺下，长叹道，“父子连心，你在御前伺候许久，便未曾发觉自太子殿下被禁足，陛下每日所用的膳食皆较往日少了些许么。东宫安静许久，陛下心里头的气出来，多用些膳食，咱们做侍奉的也好省心，皆大欢喜。日后瞧着些眼色，陛下心里想什么，你得先做出一半儿来方赶趟儿。”

小魏子嗳暧应声，又听师傅道，“明日一早便去请皇后娘娘，说陛下将那牛乳香糕用了，叫皇后娘娘听了也高兴。”

小魏子笑道，“师傅说的是，陛下用膳一事徒儿瞧在眼中，自是忘不了。明儿一早徒儿便过去给皇后娘娘磕头，再将太子殿下进宫请安之事说给皇后娘娘，想来娘娘也能高兴呢。”

言罢抬眼邀功，却见师傅闻言非但未曾颔首赞许，反而眯着眼“恨铁不成钢”似地盯着自己，当即觉后脊出冷汗，连连讪笑，“是徒儿又说错了什么？”

李福安撇唇，难得地团膝坐起，反问道，“太子殿下明日进宫给谁请安？”

小魏子忙道，“自然是随众位皇子公主先给太后娘娘请安，再者便是陛下与皇…皇后娘娘便可瞧见了。可那与徒儿先去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有何干系呢？翊坤宫那边儿早得知便早添热闹，还可先预备好太子殿下常用的点心，不是更好？”

语意未落，额角便被李福安赏了个爆栗，他忙抱头往后躲，听师傅嗔道，“用你知会，就你能。是你知会皇后娘娘的好，还是陛下亲自告诉皇后娘娘的好？”

他这才恍然，却将李福安惹得好悬背过气去，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你出去蹲着去，少气我。”

小魏子忙求饶，这才将师傅好生安顿了，去寝殿门前守夜。

也不过几个时辰便至天亮，李福安不敢耽搁，宫门才开，便嘱托宫人将属于太子那份儿的贺礼送去东宫，周昱禛当即了然，换了新冠华服进宫给帝后与太后娘娘请安。

这一露脸儿太后与皇后又惊又喜，等周昱真行大礼拜年请安，太后忙伸手示意他起身近前，上下打量着半晌，侧眸与皇后道，“你自己瞧瞧。”

回身与皇后见礼，见他面色比先前多添寡淡之意，皇后心下一酸，忙垂眸掩去那份忧意，温婉地笑道，“臣妾瞧见了，太子如今可是给您请安拜年呢。”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这赏赐是短不得。你与哀家有何不同？也是要给孩子们赏赐的。”抬手唤道，“过来哀家手边儿坐下。”

“谢皇祖母。”周昱禛颔首，又回身与张贵妃、殿内余下皇子公主拜年让礼，方于右手边的梨花木贵妃椅坐下，缓声道，“孙儿先前感染风寒，怕惊扰皇祖母，便一直在宫外静养。直至今日方进宫给皇祖母请安拜年，还请皇祖母见谅。”

“身子既养好了，便该出来瞧瞧。”太后温言，“你在宫外，东宫里也没个人侍奉你，哀家记得，如今东宫里连女官也未有罢。”

周昱禛笑道，“回皇祖母，孙儿出宫时母后虽为孙儿打点诸事，不过那时因东宫没有女眷，宫中女官又需教导皇弟皇妹，孙儿便婉拒母后，未曾允女官入东宫为职，此事是因孙儿而起。”

太后笑道，“哀家又不是老糊涂，皇后做事素来妥帖，何须你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太子如今的年纪，有些事是该早些定下。便是不急于此时，先纳庶氏良娣也可，一人独身在外若无人侍奉妥当，你母后也放心不下。”言及此处，又侧眸与皇后笑道，“这便是皇后的不是了，你是皇后，更是太子生母，太子在前朝习学，这些事原该你上心些。”

皇后欠身笑道，“正是如此，太子出宫时年纪尚小，陛下与臣妾也是怕他小小年纪便耽于享乐，便连侧妃也未曾与他定下。原虽想着挑选侍奉之人，只太子有言，说自己虽入东宫，却还需与陛下、太师太傅等朝臣习学，不敢耽于享乐，便一直耽搁下来。等年后开春，这些事臣妾必会料理。太后素来疼爱太子，等真到了那时候，还要劳太后多费心呢。”

“哀家便不能歇了，”太后似喟叹，回眸瞧周昱禛时拜年赞赏颔首，也不知是只单单爱重他一人，还是语含别意，慢悠悠笑道，“昱禛这孩子良善、又洁身自好，这是好事。皇后也做的不错，倘若你一早便将这些事给他预备好，哀家瞧了反而心急，不过如今这一耽搁，倒也成要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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