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欠身轻笑，再有钱有余偶尔插几句嘴，一唱一和地揶揄。太子一来，原先谈笑风生的余下皇子公主自然是要往外靠边儿，来不及入太后的眼。

四皇子五公主二人与周昱禛一母同出，如今见兄长自是欢喜不已。端静、敦恪公主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垂眸静听。

恒王心下暗动，眉间便于不经意时候勾入团山，尽添不虞。垂眸思忖时略觉额上贴灼光，他抬眼回望，却见是三皇子如今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见他望过来三皇子颔首示意，转头端茶盏浅昀，但笑不语。

看的他又皱眉，未等盘算三皇子的笑意为何，便听张贵妃笑道，“说起太子殿下的亲事，臣妾的罹枨如今也已到了年岁，终也要太后怜爱他，为他费心呢。”

太后但笑不语，手指顺着规律又摩挲过几颗佛珠儿，方缓缓笑道，“是啊，这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等开春越泽过了生辰，也是要出宫开衙的。”

三皇子忙起身笑道，“孙儿尚未过生辰呢，皇祖母便要赶我。”

太后笑道，“你大了，又非女眷，还能似公主一般日日留在宫中，早晚要出去。”略侧眸与皇后道，“老三的生母庆嫔位分不敌，有些事还需你预备。”

皇后忙颔首，周昱禛亦笑道，“三弟若当真要出宫开衙，孙儿在宫外也会替他先打点好一切的，有孙儿照应，皇祖母只管放心便是。”

三皇子在旁续言，“正是如此，有皇后娘娘与皇长兄筹谋，孙儿自己都安心了。再者，孙儿出宫后更方便去寻皇长兄喝酒，各处皆近便，必不会有差错。”

太后笑道，“知你兄弟二人自幼便顽的近，如今都大了，还只缠着你皇长兄，不成器。”等笑嗔几句后，她方才留意张贵妃，缓声道，“听闻恒王府中如今已有侍妾，只尚未纳妃了罢。”

张贵妃忙收敛神色，温顺笑道，“已有贴身侍奉的人，只是应当未有名分。终究是要他多学着太子殿下，温书习武，四处赏景长些见识，若是陛下哪一日指派给他差事，他若做的不妥还叫陛下恼怒，这便是大错了。”

言罢自认是蕙心贤婉，正以太后要夸赞，却见太后闻言只微笑颔首，却无半分赞赏之意，只道，“既是贴身侍奉之人，给个妾侍的名分也无可厚非，也碍不着日后大婚。罹枨一人在王府住着，若无女眷自然不妥。他身边儿有个知冷知热的女眷侍奉，你在宫里不也安心。至于娶妻之事，既是到了年纪，你自要比旁人多上心些。皇帝若是做主时也必定会问你的心思。定好了告诉哀家，哀家也好瞧瞧是谁家女眷。倒不像越泽，越泽若是出了宫，早晚有一日也少不得考虑这些事。”

三皇子又起身，摆手道，“孙儿倒不急，孙儿年纪尚小，若是出宫也想往大周各地走动，游山玩水开阔眼界，这些身外之事不急于一时。”

五公主闻言亦摞下茶盏，颔首笑道，“这倒是，老早之前三皇兄便答应我，若他有一日游山玩水，每到一处便会寻当地的精奇之物捎给我做礼物。念叨了几年，如今我可有盼头了。”

三皇子应道，“五妹不必担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答应你，皇兄便绝不回食言。”

引殿内众人失笑，太后抬手比量一番，将佛珠晾至一旁，笑嗔道，“越泽倒也罢了，嘉儿至如今仍是幼子心性，何时能长大些，学学端静少叫哀家操心。”

五公主起身上前，虚扶着太后的手臂笑道，“我尚年幼，自然与皇兄皇姐们不同。再者，我回回来皇祖母宫里请安，您都是笑着的。何时叫您操心过，钱公公说是与不是。”

钱有余只在后头抱着肚皮，但笑不语。太后被她惹得乐不可支，抚过她的手背，“是，属你这丫头最机灵，哀家喜欢的了不得。可是因年幼，倒够缠人的。”

顿了顿，放眼将殿内小辈尽数扫入眼底，太后又笑道，“瞧你们个个都好，哀家也可放心了。”

听的皇后心中微动，才要安抚，张贵妃先她一步笑道，“来时臣妾可是叫人预备了八宝珍珠糯米圆子，太后记挂了一早，一会子正好端出来克化。”

“你有心了，”太后闻言轻笑，此番才给她脸面安抚道，“你宫里的东西素来最好，哀家也吃得惯。”

张贵妃掩嘴笑应，“瞧太后说的，臣妾也只会这一处，若论起最好，还得是寿康宫与翊坤宫，臣妾那儿是比不得。”略顿了顿，又笑道，“因今年是三皇子冠礼，便是今日拜年的赏赐，臣妾也是将三皇子的那份儿独独预备出来，比旁人的更厚重些。已叫人给送去庆嫔妹妹宫里，三皇子一会子回宫去便可见着了。”

三皇子忙又拱手道谢，“贵妃娘娘厚爱，这是越泽之福了。”

“本宫也算是你长辈，多疼爱些你们又非不可。”张贵妃笑道，“再者，这也是你二皇兄的意思。太后不知道，罹枨那孩子一早便与臣妾提起，说三皇子今年有冠礼，理当多些。说了几日，只怕臣妾给忘了。臣妾不敢耽搁，早早儿地便叫人记着预备。昨日一份儿，今日一份儿，才叫罹枨少言。”

此言一出，太后讶然挑眉，周昱禛先侧眸瞧恒王，方回神端茶盏。三皇子闻言面色不动，仍是方才那番笑意，更回眸与恒王颔首，端的是“兄友弟恭”的架势，“二皇兄与贵妃娘娘心中记挂我，我实在欢喜。”

张贵妃笑道，“他是你皇兄，兄弟之间互相记挂是常理。这宫里头太后娘娘与陛下才是最上心的。”

停顿一瞬，又笑道，“臣妾记着今日皇后娘娘还叫南苑之人提前排好了几出戏本子，臣妾也是经手过的，今日陛下要处理旧务，太后可有精神头儿去听听，若是您愿动弹，臣妾也好早些叫他们预备上。”

“你既有心，哀家若是薄了这情面，可不要伤了你与皇后的心思。”太后颔首，淡淡笑道，“你便叫人去预备罢，请合宫众人同去。也好热闹些。至于皇子……”

言及此处略顿，周昱禛忙起身道，“孙儿进宫时虽与父皇请过安，但急于过来与皇祖母磕头，有些事还未禀报给父皇，既是皇祖母与母后要听戏，孙儿便不打扰，先去乾清宫请安了。”

太后颔首，“你自去罢，想来皇帝如今，也正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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