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出主意

作品:有女为姝|作者:妙常|分类:古言|更新:2019-01-01 16:49:55|字数:4050字

这份悲痛,自是寻常人无法经受之苦。女学中素日与她交好的众女至平津伯府上探访时瞧她面色无不落泪,只可惜众人皆是女眷帮不上忙,温家命至此,只一句“可惜”了然。

所幸温玉容心性素来稳重,虽累极,却知自己是温家长女,府中无男儿撑门楣,便是她一人承担。请本家叔伯扶幼弟的灵柩回故土安葬,一人打理着府中众事、指引奴仆。也所幸平津伯夫妇原先对下人皆妥,如今出事温家上下齐心合力,共同应对府外的暴民,陪她共度难关。

薛绛姝素来与她交好,如今见状方知自己无能为力,念起温家时也只能在府中长叹,反听的薛怀峰耳中起茧子,难得起兴致出主意,“你若如此担心,不如以根至本,在城中筹备粥安抚百姓,这名头不只你一人,更借温家一半如何?”

她当即挑眉,讶然追问道,“兄长此言是从何而起,如此…又如何能帮衬得上温姐姐?”

薛怀峰笑道,“温家事务有容和乡君一人便可,你既帮不上忙也不得插手帮衬。不过她虽有手段将府中诸事料理好,终究是女眷,一朝经历此事,府内府外两畔应对未必得手。城中风声待温家不妥,日日有暴民来此。原先虽有巡防营的兵士在其府门前驱散暴民,但他所属于圣上,其责更是巡逻城中各处,一日两日可守于平津伯府门前以替温家尽职,若是日日如此,不等御史上奏弹劾,圣上便会不喜。

“但城中风声不断,你也有所耳闻。巡防营一走,只怕温家门前又不得安宁。你既是忧心,有闲不住,倒不如似我先前所言一般,在城中施粥赈灾,将众人的眼睛引过去,温家人大抵便能松口气了。”

薛怀峰因自幼饱读诗书八股、少年入朝做事。家中属他的脾气最似薛渝,事关正事时亦是深沉不露,千金难买一字。

难得如今竟起了兴致,听的跟着宋氏的迎春留夏亦觉惊奇,连连拿眼与宋氏默声,暗自猜疑。

只是薛绛姝如今一心念着主意,一时未曾发觉兄长的不妥之处,

思忖半晌又蹙眉道,“我近日大抵是犯蚩症了,如何也想不透兄长的意思。且不说出事太子与恒王殿下尽数派人执此行安抚百姓,纵是我作了,当真尽一份力,那也是为朝中分忧,而非温姐姐。

“将粥棚的名号分给温家一半也只是给她徒个虚名罢了,可如今她又如何在意那些身外名分,要紧的终是门外的那些暴民。若是往常,以施粥赈灾的名义引开那些人倒也尚可,可兄长应当比我清楚,如今城中的流言蜚语与那起子暴民的心思走向到底因何而起,兄长以为…我这点意思当真能阻那人么?”

窗外起了风,似乎是要落雨了,拙燕压着廊下的青石板路盘旋半晌,尽数靠着半敞的菱窗格子往里头探头探脑。

知晓再往下谈便非寻常顽笑,宋氏抬眼示意。留夏迎春当即会意,借着天阴落雨的功夫遣房中嬷嬷丫鬟尽数出去收拾,关好菱窗守于院中,只留他母子三人密谈。

薛怀峰这才将把玩半晌的茶盏摞回案上,正色低声,“自然清楚,可既是清楚那只是一柄匕首,那这匕首受谁操持皆未可知,是恒王,自然也会是旁人。”

见幼妹凝眉,他言罢停顿,等薛绛姝兀自将他先前语意猜出七八深意,方续言,“原先好端端的良民一夜之间变成如此还能为什么,无非是两家皆有丧子之痛,可温家便享圣上荣宠,而百姓家中只能忍气吞声。两相对比,再有风声传此案原是温余伯之罪,无数悲愤堆于一处,百姓无处伸冤,方至如此。我猜,这些人也未必从恒王手中得到过什么好处,若是旁处有人行怀柔之策,他们也自然会见好就收。

“虽说太子殿下与恒王殿下原先皆有所行动,但恒王也只出事那几日动静大些,王府中施出来的米粒不足半斗,不过是展于圣上面前的摆设,如今自不必提。东宫行动虽至如今,但太子殿下日日忙碌,许多事力不从心必有疏忽之处,你若在府门前施粥也算是为其分忧,前来捧场讨要之人大有人在。对于暴民横行于平津伯府门前一事百姓早已麻木,挂上温姑娘的名号,叫人人记着这份好处,自然会清明温家如今的惨状。”

见宋氏凝眉,他慢悠悠剥了一小碟花生推至母亲手边儿,细致拂过指上的碎皮子,又道,“如今刑部与大理寺未曾有进展,温家上下仍要单着百姓口诛笔伐,可那与温姑娘有何干系。她一介女流,痛失幼弟、双亲垂病,家中里里外外尽数是她一人打理,如今尚愿施粥安抚百姓,将罪责担于自己身上。这消息传出去,京中的风声又会如何?”

语意未落,薛绛姝已经恍然,抚掌叹道,“我大抵知晓兄长的意思了,世间众人总是愿心疼比不得自己之辈,可若是有人占尽风头,自然会有人厌倦。如今人人以为温家占了便宜,殊不知温姐姐的难处。可若是将这难处公之于众,百姓又得了粥膳好处,自然会撇不开脸面去指责温家姐姐。纵是那几个暴民仍旧围堵于温府门前闹事,无人理会,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自己便觉无趣了。”

“正是如此,”薛怀峰笑道,“左右你在家中记挂,只当是出门走动罢了,多行善事本又积福,只利无害,也不费甚功夫。父亲若是知晓,也不会反驳的。”

一个循循善诱、一个闻言如醍醐灌顶,言罢兄妹二人倒各自欢喜。只宋氏在旁听了半晌,反只觉有趣,漫不经心地笑道,“心意虽好,但你所言当真只是为了给姝儿排忧解惑么?若当真要为温家分忧,这些事由那温丫头自己便能做了,怎叫你今日舍得多费口舌,还用着你妹妹的名义去帮衬人家,只怕还有别的意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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