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玉容

作品:有女为姝|作者:妙常|分类:古言|更新:2019-01-01 16:49:57|字数:4116字

“那便多谢大人费心了,”她二人忙又福身谢过,恰逢先前去报官的下人领着几个官差回来,两方通了口信儿后各尽其责,将那几人押走,令派人守于两畔盯着。

而后薛温两家下人也预备上来新的粥膳,因亲眼见过方才的架势,如今无人敢再故意搅扰,众人依着顺序安分领了个份儿的膳食,这一晌午终是有惊无险。

薛绛姝叹道,“原以为头两日闹腾了一回也罢了,如今却又变本加厉防不胜防。躲得过今日,只怕他们日后以后还会再来,不知下一回又是什么缘由。”

“说这吃食里有脏东西,说大夫给开的药方子里药性相克吃似了人,闹腾大了便是人命官司,由头可多的是。”温玉容不以为意,这功夫才腾出手来替她拭手心儿里的冷汗,柔声道,“你也知道那些人的心思,目的未到又怎会善罢甘休。今日他们只是蛊利百姓贪性,日后若是再有动作,那便不是几句口舌所能抵挡的了。”

她闻言颔首,赞同道,“姐姐所言很是,今日所幸巡防营来的快,可日后总不能事事等着旁人来救,咱们自己也需有应对。那几人倒也罢了,最叫我寒心的倒非他们,而是那些为了一口吃食便大打出手的百姓,”

她又长叹,惋惜蹙眉,“如今并非天灾断粮的时候,没有你我在此处施粥水布善,有些人回去做农活谋差事皆可养家糊口。可如今得了便宜便不思进取,日日来此也罢了,偏又似只差这几包子一般打的六亲不认、头破血流。大抵是我想错了,不该将此处棚子搭至今日,这时候一长,未曾有进展不提,反而成祸事。”

温玉容敛眉。人的某些心思,如今她已是看的透顶。在平津伯府门前或是今日义诊棚前折腾,无非都是想要多贪些便宜罢了。这泱泱尘世的众人尽数生来便不同,往日里王公将侯虽与寻常百姓看似毫无交集,但只要有人于背后“稍加提点”,轻易便会引起某些隐于暗处的心思来。

人心,本就是最经不得试探挑拨的。

恰逢下人端茶过来,她掀开茶盏去了热气,方才送至她手中,徐徐安抚道,“一碗粥几个菜包子事小,却终究是旁人白给的。不许劳作,只需日日抱着碗筷过来赔笑便能白得,这种好日子自然人人想要的。当年先邕王妃也曾经受此境,时隔两辈人,京中诸事皆变,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人性了。”

言及此处时,察觉薛绛姝的手指反握过来,她不由得失笑,摇头道,“你不必安抚我,若不是你如此大费周章,只怕这些人还会去平津伯府门前闹腾,终是一样的。如今大抵也不是冲着你来的,想来是你我在此处布善搅的某些人恼羞成怒,方才出此下策罢。若非要刨根问底地追寻缘由,既是要我多谢你,也是要我与你致歉,否则如今被闹事的便仍是平津伯府了。”

怕她提及家中的伤心事儿,薛绛姝闻言忙摇头,轻声细语,“世间总有些事不需缘由不需有人去顶罪,此事原本便是那些错了,与姐姐并无干系。如今也暂不必再提,赵大人与刘统领自会查出此事是谁的手笔,你我只管放心便是。如今该我们愁的,是如何隐去有些人惯来伸手讨要的恶习。

“若当真是孱弱老幼或是沿街的乞儿浪子,来此处讨吃食咱们自然要帮衬,可我瞧着那人群里头不乏有许多与闹事之人身形相同的男子,生的强健不知上进也罢了,反而如此投机取巧。施粥本是出于好意,可若是日日养闲人,那便是我的过错了。”

“这倒很是,”温玉容颔首,微微笑道,“不过今日的情势可非同小可,虽说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但人心终究如此。他们早已习惯饭来张口,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改不得。先邕王妃当年可是贵加一品的亲王正妃,却也因此饱受指责。亲王门第前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你我了。物极必反,此事急不得。”

停顿一瞬,她又凝眉,仿佛是寻着了主意,“道友被圣上追封为温余伯,更受赏了几块沃田。他已离世,这些赏赐自然是父亲替他收了。只是那赏赐虽好,终是道友以命换来的,父亲睹物思人,并不愿大管,家中当差的下人本无过余,如今双亲卧病更需人照拂,我想着…”

语意微停,似是不知再如何解释。薛绛姝又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闻声忙续言,“姐姐的意思,是要重新买些下人回去打理那几块的御赐的庄田?这倒也是,虽说贵府上并不需如此,但那终是圣上赏的,若是一味地放任不管,朝中御史只怕会因此大做文章,反而不好。如今又正好冒出来这些人,雇能做事的回去打理庄田,既是做给圣上看,也为府上多一份收入,更解从此处的难事了。”

温玉容点头,“咱们如今给的再多,也并非是神仙可满足所有人的胃口。日日如此早晚是要坐吃山空的。便是府上再家大业大,你愿意给那是你心善,旁人却未必如此。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想填饱肚子便过来领差事干活,靠着自己的手艺去养活自己,如此才是正理。粥膳是可怜人,但并非人人可怜。想来明日那些人还会再来,到时候我便将这主意公之于众,有心之人自然会来,若仍旧有人在此处混吃混喝,那今日被刘统领带走的人便是前兆了。”

语意至末时,连带着唇角的笑意亦似含冰,只叫人初看时一阵恶寒。她见状怔愣,旋即又想到如今的玉容已经受过重重重压,能至如此独当一面该是好事,登时心下暗喜,安抚道,“那便按着姐姐的意思罢。等我回去问过母亲与兄长,倘若我家中也需如此,便与姐姐一道儿挑人。免得无数人前来讨差,可府上不需那么多的人数,争来争去反而又伤了和气。该是咱们做的便只当积福,做不得的也不可强撑,早些撇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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