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巧夕

作品:有女为姝|作者:妙常|分类:古言|更新:2019-01-01 16:50:22|字数:4026字

有帝后允准,没过几日,内务府便将画册预备妥当,供皇后与太后选定。世家适龄的女眷虽多,不过恒王张贵妃一派于其中几欲插手,佳人虽多,却并非帝后所中意之人,挑来拣去,最终仍是选定了颖国公府嫡女张尔珍。

张府奉上庚帖,交由钦天监算其八字,又正是与周昱禛有相合之意。宫中下婚旨封赏,等至太子殿下的生辰过后,内务府便开始筹备迎亲事宜,只等吉日下聘礼。

一波骤起时,余下波澜接二连三,便再无安宁之日。此事于太子而言虽只如苑中的一株海棠徐徐展颜,然传至宫外却如同一道惊天闷雷,世家百姓人人惊诧,城中风雨再起。

因与皇室结亲,颖国公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各处贺礼自城门外排至长宁街,前来道贺之人接憧而至、无一刻停歇,自是一道盛景。原先所传的风声大变,百姓茶余饭后闲谈此番佳事时,亦是免不了避开薛家。

虽是府门大敞,门前车水马龙一切照常如初,然有长宁街那一处映衬,薛府如今再如何风平浪静,于世人眼中皆有败落之意。再想起薛绛姝是因灾引疾,方断此后福,愈发引众人抚掌悲叹。素日与薛家交好的女眷屡屡携礼入府,关切声明面上虽徐徐绕梁不绝于耳,终究皆是试探之意,想着看素日颇得圣宠、高高在上的薛府如今是否会出何差池罢了。

心中愈急,薛家却愈如往常般风平浪静。府外众人虽各怀心思,不过那流言蜚语却未曾惊动薛绛姝半分。每日起居坐卧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也只是如今每隔几日便能从府外收来一封手帖。那信帖上虽只寥寥数语,却是回回可哄得她失笑,藏于书房中细细描摹;旧日里用海棠果酿的果酒挖出来时亦是单单分出一坛子来,只叫人送去城门口的茶肆里去。

宋氏虽吩咐薛怀义暗中跟去打探,然那坛酒水被送至茶肆后院便一直搁于后堂、未曾有人动过;试探时也只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掩饰过去,只道是送给旧友报恩,别无他意。

心中虽有疑,然未曾察觉任何不妥之处,宋氏也只得作罢。也恰逢有女眷入府为薛怀峰提亲,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倒将薛绛姝异行之事搁置一旁。

大抵是去岁时干旱多日,今年一入暑季,京城中便细雨连绵至巧月,等至初七乞巧这一日正午时,此番雨水方有停歇之势。门帘高挑,妩琴寻了扫帚搂去门槛儿处的残红,回身瞧薛绛姝正凭栏望风,不由得笑道,“若这场雨仍不停歇,只怕姑娘是要将院子里的这几株海棠移回暖阁里养着了。”

她微微勾唇,起身披上外衫,喟叹道,“这时节的西府海棠开的最好,原本还想着多酿些清酒存着,如今却是被雨毁了大半,可惜了。”

“从前倒也未曾见过姑娘如此勤快,只今岁略有不同,”正愈开口,敛秋正好从后院库房回来,闻声随语,“说起来,姑娘先前所酿的清酒早给各院儿老爷公子们分了几通,无人催促您,不过是无余酒送至府外罢了,也不知您哪来的兴致。”

她闻言抬眼笑嗔,扶着门框出来,“我若是日日看书,你要唠叨我伤神,好容易寻了个旁的差事,却仍是掩不住你。”

“一至暑日里用上冰,姑娘便日日熬至深夜,奴婢也是怕您熬坏了眼睛。”敛秋无可奈何,扶着她倚着美人靠坐下,将手中的锦盒一一打开,“姑娘先前要的笔砚奴婢已寻出来,可是这几块?”

见她颔首,忙又好生收起,示意妩琴给如意馆与二房送去,兀自抱着余下的锦盒,“这块儿红丝砚可是年初时大公子托人从闽州带回来的,您当真舍得送给温姑娘?”

“既是送礼,自然要挑上乘,有何不舍。”薛绛姝失笑,回身拢了一袖子湿意,“何况算起源头,我用此作贺礼也是借花献佛。只望大哥不知此事,若是伤了大哥的心意,反又成我之过错。”

敛秋笑道,“大公子素来疼您,您是要走还是拿去送人,他何时与您计较过。若是搁在三公子身上,只怕姑娘免不了一阵唠叨。如今府中可只您与三姑娘,一会子您出府,可要奴婢去问问三姑娘一同去?”

垂眸思忖一瞬,她摇了摇头,“三妹妹前日去给祖母请安时淋了雨,风寒尚未妥当。晚间起风,不宜她四处走动,倒不必去请了,只等回来时给她捎带些小食便可。”

似乎未曾料到她所言,敛秋闻言微怔,迟疑道,“今儿可是巧夕,若是晚间三姑娘过来寻不着您,回头再与老太太说上一通,奴婢只怕...老太太心中恼您。”

往年的乞巧之日,皆是宋枕寒前来薛府请她同乐。不过如今已定下亲事,自然不可再似从前一般四处闲走,被留于府中绣织喜服。而因才入暑时,四姑娘五姑娘便出京去于府做客,如今府上女眷也只余下她与薛如意二人。若是将薛如意一人留于府中,传至老太太与薛渝耳中,必定要责她处事不妥,反又添麻烦。

虽知敛秋忧意真切,心中犹豫一瞬,仍是摇头,“三妹妹素来嫌药苦,这风寒拖拖拉拉,至如今才渐好转。若是着了风,病情加重,祖母与父亲更要心疼,反倒不好,莫去惊动她了。”

停顿一瞬,恰逢巧画捧了薄毯给她披上,又挑了挑眉,“妩琴与巧画两个从前在母亲院子里当差,未曾出府顽过,今日便叫她二人跟着我罢,只当是涨见识了。”

巧画闻言暗自欢喜。心中虽有疑,但见她主意已定,敛秋无法,只得颔首答应。等至申时陪宋氏用过晚膳,方坐上早已预备好的马车赶去城郊的月老庙。如今玉轮虽才显翘,然街巷桥头已高挑红灯、各处酒楼茶肆高朋满座,街巷行人如云,竟无半处可落脚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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