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云苓干脆动手做鱼丸。
等她和明珠几人要捶打鱼肉的时候，昨日那两个侍卫已经自觉走进了厨房，伸手接过了活计。
咳，什么君子远庖厨，他们男人力气大，这活就应该他们干，晚点吃得时候也更理直气壮敞开肚皮不是？
等鱼肉捶打的差不多了，云苓又依着记忆里的方子调制了葱姜水放入去腥，又放入了蛋清和生粉进去揉合。
等水一开，她就将做好生鱼丸下锅，不多时再捞出来的时候，鱼丸已经成了雪白的小团子，扔到碗碟里还能跳得老高。
因着许湘湘还想吃昨日的小串煮，云苓又特意为她煮了一小锅，还用鱼丸给她串了几串放进去煮。
其他的鱼丸则被她红烧了一盆，剩下的则是煮了一大锅的汤作为午膳。
许湘湘的两个婢女夏萤与春蜓尝了后，忍不住赞道：“唐姑娘，你的手艺比咱们王府的大厨都好。”
夏萤更是道：“唐姑娘，你为何不去县城开酒楼，若是你家来县里了，夫人和老夫人更高兴，也不用天天念着你。”
夏萤贴心又可靠，往日莫老夫人和许湘湘说话的时候也没避着她，是以知道这婆媳二人的打算。
若是唐姑娘能进侯府当第四位主子，对她这样做奴婢的人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要知道瑞都那些高门嫡女，几乎个个鼻孔朝天，哪里有唐姑娘随和又聪慧？
当然，这事成不成也如莫老夫人所言，全看未来缘分，左右唐姑娘年纪还小，大家都不着急。
她今天之所以脱口而出这句话，也有为许湘湘考虑的意思。
虽然侯夫人看着依旧风华绝代很是年轻，实际上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县城往返灵蒲镇来回需要两个多时辰，一个月里几回还行，若是日日这么来找唐姑娘，她也怕许湘湘的身体吃不消。
云苓并不知道夏萤的心思百转，只笑着道：“我唐家才回乡，根基不深，我还想再乡下多陪祖父祖母几年，县城开酒楼这事等以后再说。”
顿了顿，又问：“老夫人带着湘姨定居县城了，我家还没有去庆贺，不知道老夫人将乔迁宴办在哪一天？到时候可莫要忘了给我帖子哈，我家备的礼儿还未送出去呢！”
这样，也有借口将房梁上那个首饰匣子还回去了。
夏萤摇了摇头，“此事我不知。”
她只知道管家提过这事，但被莫老夫人拒了，后面就未再听人说起。
许湘湘咽下嘴里的丸子，又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接道：“娘说我们在县里要低调些，就不办乔迁宴了，但要寻个黄道吉日请你们去玩几天，等收拾好了就要下帖子。”
这个说话间，唐远志匆匆来了。
等进门才发现厨房里还有一位侯夫人，忙不迭又退了出去。
只是他似乎真的有急事要寻云苓，就算是站在外头，一双眼还朝着云苓挤眉弄眼，一直示意她出门说话。
许湘湘背对着门，并没有发现，夏萤看见了云苓和唐远志的动作，便笑着道：“夫人，黄翡妹妹们如今都在前头的房间忙着，唐姑娘不是让她们照着您画得兰花做盆栽吗，不如咱们去瞧瞧？”
春蜓也在一旁起哄：“奴婢也想看看主子画儿怎么变成活得呢！”
许湘湘闻言立刻来了兴致，带着人就去前头了。
唐远志等人一走，立刻小跑着到了云苓跟前，又递上来十页纸，一脸殷切地问道：“苓儿，你快看看！”
今个儿上午他就侄女的那些问题写了不少章程，写得累了就去镇北门口看看那家铺子。
哪曾想，遇到了旁人也在询问着铺子的租金，顿时就有些急了，万一被租走了，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
是以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那家铺子还有别人看上了，我怕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你看......”他语气难掩急切。
云苓仔细看了他写的东西，发现自己的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且还很用心思考了很多。
唐远志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
想了想，她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大伯父，你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吧！”
唐远志望着银票，眼睛有些酸涩。
五十两。
从前，五十两在他手里不过是稀疏平常，只要他肯多讨要几次，老爷子也是会给的。
而今，五十两就在眼前，他却不敢拿了。
只觉得这一张薄薄的银票足有千斤重。
他翕动唇角，半晌后才开口问道：“苓儿，你不多问大伯父几句吗？你......你怎么这么信任我？”
他回来的目的是要钱去租铺子的，眼下目的是达成了，却感觉好似一场梦，这也太容易了些，准备的满腹说辞还没有用上呢！
眼见这大男人一副感动地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云苓忙拒绝这一份煽情，假意沉着声音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请大伯父莫要辜负我们全家的信任才好。”
说着又举着荷包，“给了你五十两开食肆，咱们家就只剩下一些碎银度日了，大伯父可要用心挣钱啊。”
唐远志将眼泪憋了回去。
谁家侄女总骗大伯父的？
他方才虽然紧张，可眼睛还没瞎啊，那银票从荷包里取出来的时候，身边还陪着其他的“兄弟”呢。
他伸手就接了银票，转头就走。
云苓想着唐远志这人从前的不靠谱，尤其是容易被狐朋狗友骗着大手大脚花钱，又对着背影嘱咐道：“花的钱要记账！得记账！”
唐远志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这一次，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很稳当。
就像是从前老爷子牵着他走的时候那样。
“儿子，饭要一口一口吃，这步子呀也要一步一步走，慢慢的，稳稳的，一点点向前。”
不知怎的，老爷子三十多年前对他说的话出现在脑海中。
唐远志捏紧了手里的那张银票。
“阿爹，从前是我没听话，总想着走捷径一股脑瞎跑。以后我不会了，我会听你们的话，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会将丢掉的脸面一点点重新拾起来。”
他默念着这句心里话，推开了唐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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