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怎么, 也有你神童听不懂人话的一天？哈哈哈哈……兄长什么都比我强, 若他杀出一条血路, 坐稳了这皇位也就罢了, 可他偏偏在阴谋中败下阵来, 临终传位给我。既然传位给了我, 那为什么还要留下你！是为了提醒我, 他到底比我优秀多少么！”皇上大口大口喘气，面上浮起异样的潮红，“我废了女子为官的律法, 禁锢司南。委身陈家不过是最后的抵抗，陈重玄哪有什么读书人的毅力……司南这个傻子。我没有对你下手，只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守住对兄长的诺言, 她到底……还是坚持住了, 再怎么恨我也没有来暗杀我。我对她的这最后一丝敬重救了你，陈聿修。”

白子毓原本不知“司南”所谓何人, 待到听到“女子为官的律法”, 立刻想起了长辈们曾经挂起的壁画中的女中郎将……原来是她。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急忙上前一步：“陛下, 您明明答应过我, 不伤害郭临。”

“我能容一个司南，但我不可能再容得下一个郭临了。郭临, 必须死。”

一切，早该想到的。

陈聿修阖上眼, 心中悔恨痛苦到无以复加。

从一开始, 阿临和玉锵深厚的感情就是原罪。如果玉锵登基，郭临很可能成为“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权臣。陛下这样心机深重又掌御权谋之人，怎么容忍他人品尝他百年后的果实。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放过。从发现玉锵的身份开始，他必然会杀掉阿临。

“不过，看在她多次护驾有功，救得皇嫡孙的份上，我也没有赶尽杀绝。若她运气好，应该能杀出一条血路吧……”皇上阴恻恻的笑了，“从敌军的陷阱中。”

白子毓失声惊叫：“您要……杀害您的将士吗？就为了处死郭临？”他心念急转，深吸一口气，平复道，“陛下，您听臣一句劝，这样做不值得。一旦东窗事发，万民离心，将会是亡国之祸端啊。郭临……区区郭临，等她回朝再行论罪即可，无论是对嫡皇孙的事还是女扮男装的事，到时候一并处理……”

“嘎达”一声。

是官帽被放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玉带，衣袍，朝靴。

“二叔。”

皇上浑身一震，僵硬地抬起头。

陈聿修一声素色中衣，静静地跪在殿中央。瘦削的背影立着光，好像顷刻就会消散。清晰的五官，如图记忆深处的那个倒影。

皇上摇头：“不，不……你不是……”

“父亲从未求过您什么，侄儿也从未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有一愿。放过郭临，侄儿的一切您都拿去。”

皇上撑着桌角，低垂着头。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若朕要你的命呢？”

“陛下不会的，陛下了解我亦如我了解陛下。何况，父亲至死都相信，陷害他的不是二叔。既如此，我亦相信。”

殿中冷寂了许久，久到白子毓险些以为陈聿修的一番盘算也落了空，却听皇上低低笑了两声，忽然从桌角抽出一个格子，拿出一个红绸药瓶。

“喝了它。”

“陛下？”

“喝了它，朕就告诉你，郭临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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