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这几年在陈府寄人篱下,最多也就得罪过景芊母子了,而对于俞氏,她们两人就连交集也比她和秦精明少。
俞氏给她的印象就是在玉秋堂里,穿着素色衣衫敬拜佛祖,或是在陈常身边慈祥又和蔼地帮他出主意,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模样。
但谁又能想到,她就是指使劫花轿的人……
几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陈常便让云梦留了下来,只道是云梦还未坐着花轿进陈晏的府邸。虽然婚宴被毁,也不可能再大摆筵席置办婚礼,但是这坐花轿的习俗还是不能坏的。
陈晏笑着应声,临走时又看了云梦一眼,便转身离去。
“姑娘,老爷叫您去吃晚饭呢。”
云梦看着水池子里潜在水底的红鲤发怔,被这突如其来的冒失丫鬟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
侧头看去,只见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身量倒还小,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恍然间,又像是回到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吟香那丫头也才这般大吧。
小丫鬟见云梦瞧着自己发愣,不由有些局促,也不知云梦心里想些什么,但看她面色,应该也不像是在生气。顿了顿,又道:“奴婢是前些日子刚来的,姑娘许是没见过奴婢。”
云梦看着小丫鬟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哑然失笑,摆了摆手,示意小丫鬟带路,心想吟香那丫头怕是都当母亲了,也不知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半年前从这里离开,坐上花轿,而今,已过去整整半年。这一切,就如梦一场,当时哥哥背着自己上花轿,还犹如昨日发生的一样。
云梦叹了口气,提步离开,顺手在池塘里撒了些鱼食,不一会儿,红鲤们一个个全都游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鱼食吃。原本如镜面一般平静的水池泛起点点涟漪,日暮西山,橘红色的光照映在水面之上,波光粼粼的池水泛着金光,煞是好看……
这顿晚饭吃得秦精明心酸不已,从头到尾都是抓着云梦的手,抹着眼泪说着委屈了云梦,又说舍不得她,就跟嫁自己亲姑娘一样。
云梦被秦精明拉着手,被她稀里哗啦哭的够呛,幸得陈常适时打断了秦精明的哭诉。
他也是对于云梦现如今只能在夜间坐个花轿进陈晏家,甚感委屈,又是拉着她的手,塞给了她一对上好的羊脂玉手镯,道是这对手镯是陈常的娘亲留给他的,将这对手镯赠给云梦,也算是安慰。
好歹这一顿晚饭云梦是没得吃了,却又不想总看着陈常夫妻两哭丧着脸送她出门,便转移话题道:“大哥,回来这么久,倒是忘了问,吟香她现在可好?我只记得出嫁时,她正怀有身孕呢。”
原本是苦着一张脸的陈常和秦精明脸色又是一沉,云梦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见陈常夫妇两人都不说话,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发颤,“她、她怎么了?”
秦精明又是拿着手帕开始抹泪,而陈常也象征性地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才缓缓道:“吟香也是个可怜孩子,偏偏就在你出嫁那天,她正好临盆,却不想是难产,最后……最后孩子倒是生下来了,是个丫头,而她,就这样去了……”
云梦只觉得一阵胸闷,脑袋有些发晕,吟香那丫头,怎么会、怎么会……她想过种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去了?
那个拿着宫灯,强装出一张笑脸,说着小姐应该和彦书公子在一起的傻丫头;那个看到她满头鲜血,却没有一丝害怕的傻丫头;那个万事都为她着想,甚至于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都愿意一直守着她的那个傻丫头……
她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盘算着要让吟香继续跟着她,想来吟香嫁过去的农户是个屠夫,就怕吟香受委屈,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半年之前就已经香消玉殒。
陈常和秦精明见云梦发怔,急忙上前劝导。
“云梦啊,吟香她临走时还留下一个小丫头呢,等你和三弟日子过得稳了,就去看看她,也当留个念想。”
秦精明一脸的笑意,“那个小丫头长得可像吟香了,这会儿刚五个月,可讨人喜欢了。至于小丫头的爹,也是个实诚人,吟香虽然去了,留给他一个女儿,他也不打算续娶。人虽然是个屠夫,给小丫头换尿布的时候,可很是熟练呢,你知道小丫头的小名叫什么?”
云梦似是还没缓过劲儿来,愣愣地摇了摇头。
“就叫吟吟,小丫头的爹说,吟香好歹还给他留下了念想,就叫她吟吟。他还给吟吟找了ru母,不过家里并不富裕,我便找了相识的一个ru娘,让她去喂养吟吟了。你也知道,孩子还小,虽然没了娘,但是这母ru可是缺不得,而且这ru娘也必须找踏实的、奶水好的、相熟的……”
眼看秦精明要转移话题了,云梦想着过一会儿还要去陈晏的府邸,便尽力收起心思,道了声劳烦秦姨娘。
这时陈晏来接她了,陈常夫妇便将云梦送到了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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