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行了，看你年纪小不懂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今天这话，不要再说了！就算你这当小兄弟的和大哥之间的闲聊，到此为止！”

杨海江重新端起杯把剩下的两口酒喝了。

听闻此话魏树田心头微喜，他刚刚的这句话对杨海江已经起了一定作用，作用虽不大，却如同一粒种子，相信遇见合适的条件必然会茁壮长大。

不过，他额头冒出了好几层汗，刚才杨海江砸酒杯把他吓坏了。

他给杨海江斟满酒。

“这个场合就别团长不团长的了，叫大哥。”

杨海江又端起酒杯。

“行，大哥，今天土匪进城的事明天你怎么向张局长汇报？”

杨海江不说话又把酒干了。

“团长，土匪进城是不好，可这件事不能怪你和独立团！独立团什么底子谁不知道？幸亏你是团长，一般人还真摆弄不了这些人！别说建功，不出事就不错了！”

“这才短短几天，你已把全团连以上大多数干部的心都聚拢在一块了，就凭这一点，张局长和柳政委对今天土匪进城的事也不应该责怪你！”

魏树田边倒酒边说道。

杨海江情绪低落，端起酒杯喝了几口，没等喝完，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团长！团长！”

魏树田喊了好几声。

无论他怎么呼喊，甚至用手去扒拉，杨海江一点反应都没有。

魏树田望着呼呼大睡醉酒的杨海江嘴角不禁泛起了愁容，今晚的事情完全弄反了，想醉的人没倒醉，后来者却醉得一塌糊涂！这算哪门子的事？！

他摇头，叹几口气拿起棉帽给杨海江戴上，然后穿上外衣弯腰架起杨海江，俩人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一直守在门口不远处，不敢偷听屋子里说话但也未敢休息的饭店老板马上迎上前来，一边帮着搀扶杨海江一边把煤票悄悄塞进了魏树田手里。

魏树田扫了眼，煤票金额一下子由他给出的翻出了好几倍。

“老板，你家饭菜在鹤岗杠杠的！属这个！”

他高高竖起拇指。

他边说边很自然地把煤票收进了口袋。

“对了，把刀拿过来！”

“快点！”

魏树田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使他原本不多的醉意散发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他必须干，不干一定会出大事。

饭店老板不敢问为什么，急忙返身把菜刀取了出来。

魏树田看一眼，老板忙把昏迷不醒的杨海江从魏树田肩上接过去，魏树田拎着菜刀左右看了看，几步来到一张桌子前，伸出左手，把小手指压在桌上。

咔嚓！

手起刀落，小手指落在了桌子上。

哎呀妈啊！

吓得店老板差点跪在地上。

魏树田掏出手绢把呼呼出血的手包了起来，脸色苍白。

“明早，你把手指给房县长送去，房县长认识不？就说是我让你送的！这件事能办明白吗？另外，你是个聪明人，哪些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能掌握好不？”

魏树田看向店老板。

“能掌握能掌握！”

店老板连连点头。

魏树田不再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他才发现四名独立团战士齐整整地站立在饭店大门两侧，室外寒冷，这四名战士冻得直跺脚，他与杨海江在屋子里又吃又喝，四人却干巴巴地在外面站了两个多小时。

“你们，把团长送回团部。”

他对战士们说道，他庆幸自己是个官。

两名战士架着杨海江消失在夜色中。

“下一步到哪去？”

站在茫茫天地间魏树田捂住断手指的手四顾一下，他还是不想回团部，虽意犹未尽，酒却不能再喝了，就算要喝也无喝酒之所，此刻，全城的饭店都已关业，身后的这家，在把他和杨海江送出来后灯火便立即熄灭了。

不喝酒还能干什么？有了，他心一动。

寒风一吹，本就没有喝多少的他酒醒了很多，神经高度兴奋起来。

他要去一个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却知道是什么的地方，为谁守身如玉？房雪吗？我呸！从今晚起，老子就是老子！不会为任何人去守什么，也不会为任何人再难受和痛苦！

不过，要去的这个地方，组织上严令禁止涉足，他虽穿着便衣，身份却在，万一遇见认识的人或者事后被人举报一切就完了，他有些顾虑，不过，他真的不想就这样乖乖地回去睡觉。

房雪！

突然这两个字不到半分钟之内第二次又毫无征兆地跳上他心头。

哼！

他心猛地一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县长嘛，不就是个大学生嘛，不就长得好看点嘛，有什么瞧不起人的？！再了不起也是个女人！

看下被抱着的左手，他抬脚向远处走去。

城中有处灯火彻夜不眠，那里有酒，也有女人。

……

在魏树田寻欢作乐欲仙欲死的时候，张晓东却陷在深深的痛苦中。

张晓东与房雪等人分开后，重新回到了快活居那间茶室中，泡上一壶热茶，望着周围的一切，一些念头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涌上他心间，一会儿是爷爷如何如何祸乱一方，一会儿是父亲如何如何汉奸卖国，一会儿是丁兰的父母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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