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柳克夫回到局长室，进了门，同张晓东交流几句之后，他给杨海江打了个电话。

鹤岗城的治安、防卫均由独立团负责，团长杨海江是名老抗联，在东北与日寇厮杀多年，就算在三八年至四零年北抗战形式最严峻、最艰苦的时期也没有改变志向，是位值得尊敬的同志，其资格、年龄都要比他和张晓东老很多。

张晓东对待此事的意见简洁、直接，一个人不管过去对革命事业做过多大贡献，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因为这位同志对革命贡献大而迁就放纵他现在所犯下的错误。

迁就和放纵，是对革命事业不负责任，同时也会害了这名同志。

柳克夫考虑的要多一些，昨晚土匪离城后杨海江立即对全城进行了清查，在各城门加大了岗哨并成立了巡逻队，想必已认识到了错误

而且尽力在弥补，谈话时不妨略微斟酌一些，

多少顾及一下被谈话人的感受。

“老柳，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

独立团确实不好带，成员成分复杂，底子十分不好又刚收编整合，老杨是老革命，对组织忠诚可靠，必要的尊重一定会有。”

张晓东说道。

当当当！

俩人刚说到这杨海江敲门进来了。

他低头而立。

张、柳互看一眼，后者把杨海江让到一张椅子上。

“杨团长，以咱们独立团现有的力量原本不应该让土匪混进城来，如果是一个、两个土匪混进了城可以理解，土匪狡猾嘛，防不胜防，但混进城里的却是五十多人，这说明什么？”

“你是革命老同志了，这么多土匪混进城，对我们的革命事业和老百姓的安危有着什么样的后果想必十分清楚吧。”

张晓东话语一点都不客气。

“作为革命者，我们不怕牺牲，因为，胜利就是由无数烈士的鲜血换来的！可是，我们绝不能因此轻言牺牲！有时候的牺牲，不仅毫无意义和价值，而且这种牺牲对革命事业造成的损失却无法弥补！”

“杨团长，作为为党工作多年的老同志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深有体会吧。”

“土匪进城这类事情昨天是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我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今后杨团长不会令组织上失望！至于这次土匪进城事件，我和政委都有很大责任，尤其是我，负主要责任！我和政委会把整个事情向组织汇报，如何处分由组织决定。”

此事张晓东对独立团很不满意，头脑虽保持着冷静，却没有半点藏着掖着。

坐立不安！

杨海江被张晓东说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没敢反驳、申辩。

柳克夫看此情形担心杨海江接受不了如此犀利的批评半途好几次想插几句话，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此刻若替老杨说好话，不仅违反了组织纪律，同时也会害了这名老同志。

“咳咳，昨晚土匪进城，无论是谁，包括局长和我，确实都应该好好地检讨、总结一下，对杨团长你，组织上是十分信任的，人非圣贤，孰能无差错？工作嘛，在哪跌倒就在哪站起来。”

“这次摔了一个大跟头，我和张局长都十分相信，今后独立团会用实际行动向组织提交出一份满意答案！”

张晓东话刚落他接过话去。

杨海江抬起头，表情极其痛苦，张晓东的话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最终，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杨海江的神色被张、柳看在眼里，柳克夫看张晓东一眼，张晓东站起身。

“局长，政委，我回去了。”

杨海江站起身，样子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杨团长，等一等。”

张晓东喊住他。

他把土匪‘大驴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团长，城中土匪眼线众多，此事，由柳政委、三营参加即可。”

临到结束他叮嘱道。

“嗯，我明白。”

杨海江看眼张晓东、柳克夫点下头。

他转身离去。

望着杨海江慢慢走远的背影张晓东、柳克夫都没再说话，被谈话的人心里难受，谈话者也何尝是个滋味？不过，感情归感情，革命归革命，两者不可替代！

同志哥，被五十多名怀揣武器的土匪混进了城想想脊骨都发凉啊！

“老张，我还是有些担心刚才的谈话老杨会有些承受不住。”

柳克夫叹口气。

“如果连几句话都承受不了还叫什么老革命？！其实，我担心不是他能不能承受的问题，而是独立团现在的状态和能力，老柳，我们民主政权靠的是什么？鹤岗矿山及县城所有的一切，如果没有过硬的军事力量保障便如同泡影！”

“我有预感，与土匪也好，与国民党也罢，目前这种悄无声息的局面不会保持很久，这里很快会发生战斗，而且还会是恶战！如果独立团再这样，怎么同人家打？”

张晓东摇摇头。

话虽这样说，事实上他却有些干着急，他是中共鹤岗地区最大的军政领导不假，但独立团团长毕竟是杨海江，柳克夫兼任的是独立团政委，负责的是思想政治工作，他俩手都不能伸得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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