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都是对于未来的担忧。
自己的上级这么能干，那么还要他们做什么！
稍微聪明一些的已经赶紧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奋笔疾书准备展现自己的业务能力。
笨一些的也后知后觉回到位置上对已经整理好的方案做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重复检查。
没办法，自己的领导都拿出真本事了，要是被比下去，政务官这碗饭干脆就别吃了。
早些回去种田比较好。
无疑，赫尔的文件直接拉高了埃德蒙的审核眼光。
珠玉在前，如果自己提出的文件有任何瑕疵，都会在这样的对比下无限放大。
就跟冬天棉被里的螨虫被丢到太阳底下暴晒一样。
完全无所遁形。
想到这里，三位下级政务官都有些欲哭无泪起来。
这变相大幅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难度。
听完秘书官的回答，赫尔点了点头：“是吗？那就好，那你就帮我提交出去吧。”
赫尔的想法很正常，既然文件确认了没有问题，那么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瞎耽误时间了。
赶紧提交出去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可埃德蒙就像没听到似的，依然站在原地，表情也从刚才的敬佩转变为了为难。
“那个...”
“怎么了？文件上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商榷吗？”
赫尔自信经过自己起草的文件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也是吹毛求疵的人，尤其是在这类文件上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的错漏之处。
他只担心对方还有哪些地方不太理解。
“不，我只是觉得...恐怕高级政务辅佐官巴德达先生那边不会给您通过...不是因为文件的问题，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去打招呼吗？
赫尔苦笑了一声：“是吗？”
随即站了起来拿过对方手中的三份文件就往办公室外走去。
“请问！您是打算去哪里？”埃德蒙赶紧追了出来。
“我去当面提交给那位高级政务辅佐官。”
“可是，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吗？巴德达先生是不会批准这些文件的。”
“那只是你的假设，而且，如果无法通过的话，我正好当面询问不予通过的原因，顺便也可以去问候一下那位级政务辅佐官先生。”
赫尔说得平常，但是这句话却着实把埃德蒙给惊到了。
“这怎么能行！问候与政务文件的提交怎么能同时进行，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还是留下一些间隔时间为好！”
啊啊啊...这里的规矩可真是多啊...
“没想到，要当好一个政务官竟然这么多麻烦事...”赫尔小声嘟囔了一声。
“那么我就先去问候，等之后再提交施策文件吧，顺便问一下，一般需要间隔多久才行？”
“那个啊...”埃德蒙仰起头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大概等个一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赫尔在经过0.001秒的思考后明确拒绝。
“如果是十分钟的话，我倒是愿意等。”赫尔补充道。
埃德蒙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不是课间休息，无论怎么说间隔时间也太短了吧，目的性太强的话，会引起那位先生的不快的。”
“公事就是公事，咱们就事论事有什么值得不愉快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没办法改变的。”
这句话，赫尔可就不爱听了。
“喂...埃德蒙，你也是帝国的将官吧？”
对方与赫尔一样，都是通过了将官考试的帝国人才，是支撑起帝国这座大厦的万千大众中的一员。
“我们作为将官不就应该纠正这些不合理的规则吗？要是连我们都被这种无聊的沉疴宿疾所束缚，那还能指望谁去改变呢？”
“这..这是整个伊斯特领的常识...”埃德蒙的声音越说越小。
赫尔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我不打算否定常识的重要性，不过凡事循规蹈矩，可是很难在帝国混出头来的。”
埃德蒙却像是被刺中了痛处，情绪突然激昂了起来：“如果不遵从这些规矩，才是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无论想做什么，得到的回答只有[不通过]三个字，您根本就不明白！”
埃德蒙用拳头击打着旁边的墙壁，看来过去他也遭遇过一些不公正的待遇。
比如吃饭的时候没有给上级敬酒，比如领导讲完话没有起身鼓掌，比如领导上厕所时没有蹲门口闻味...
赫尔盯着埃德蒙的眼睛，用手指着天花板缓缓开口：“现在站在上面的很多人过去也曾如你一样，甘心成为不合理规则的奴隶，从被迫习惯到成为忠实的拥趸。
用几年、十几年的忍耐与苟且换取了更高的地位，然后，在某一天看到与过去的自己如出一辙的年轻人时又会反过来告诫他、打压他。
让他们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懂规矩，守规矩，会做人，会来事儿，将这种病毒一代传一代，化身为脓疮螺旋的一环。”
“......”埃德蒙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也知道很多事情不合理，可大家都是这样的，这就是规矩啊。
规矩无法打破，即便撞个头破血流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现实。
“你给我记住，不管喷了多少香水，毒疮就是毒疮，是毒疮就得拔除，哪怕会因此绕一段远路都无所谓，至少，在我是你的上级这个期间，请你放弃以前那一套规则，好好为伊斯特领的民众们拔毒治病，这才是我们作为政务官的职责与本分。”
埃德蒙看着赫尔的眼睛，他内心的某一处被点亮了。
以秘书官来到这片死地，他也曾怀有抱负。
想在这片土地大展拳脚。
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可是现实打得他站不起身，得到的结果只是让更多无辜的民众更加难熬。
于是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能跪着把事情做了，他也心甘情愿。
“那如果这么做之后，出现什么问题的话...”
“无碍，我会为我做的事情负责，同时，作为你的上级，你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出了任何事情，负责也在我不在你，无须担心。”
说着，赫尔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好了，时间不等人，带我去找那位高级政务辅佐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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