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不就想知道，伴读还有什么作用？。”他用下巴轻轻蹭着她乌黑光洁的头发，想从中汲取一丝温暖。

“伴读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做替罪羊。”

“替罪羊？”

“对！太子虽然身份高贵，可也还是凡人，是凡人就要犯错，犯错就要受罚，然而太子的身子金贵，当然不能自己受罚，那么谁来替他受罚呢？”

“伴...读？”

虽然泡在温泉里，可苏锦年还是觉得寒彻心扉。

“太子自幼就被太后娇惯坏了，隔几日就要犯错，作为伴读的我，自然而然地就会被他们抓过去毒打一顿。”

“罚跪、饿饭、关黑屋子都是家常便饭，以至后来鞭刑、庭杖、针刺我都受过了，起初还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哭，埋怨他们为什么选中我、埋怨父王母妃为何不来救我，到后来，连眼泪都渐渐没了。”

“太子犯错的频率越来越高，以往是三四天一次，后来竟是日日都要犯，我便日日要受毒打，起初以为是太子有了我这替罪羊，行事自然更加嚣张，直到有一次，我被罚鞭刑一百，被吊在坤德殿的树下时，太子笑吟吟地走过来跟我说，‘我是故意犯错的，我就想看看，你为什么不哭？”

“太过分了！他好歹是你的堂兄，为什么如此歹毒！”

他抱住她的手，收的更紧了。

“我自然是不会哭的，就算要哭，也决不能哭给他们看！”

“太子见我倔强，恶狠狠地放言，‘我总有一日，会让你哭的！’三个月后，适逢大夏四皇子带使臣来大周，世宗皇帝为了与大夏签订合约，减轻萧国公带给自己的压力，在紫宸殿设下盛大的宴会，款待他们，太子只为了让我哭，便以一己之力，搅黄了这次国宴。”

“世宗震怒，我毫无意外地被重罚——庭杖一百。”

“一百？那会活活打死人的！”

“我被拖到坤德殿的院中，行刑的是两个太监，可能他们也看不下眼了，暗地里没有用多大手劲，可毕竟一百杖，打到五十多的时候，我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要把嘴唇咬烂了，我心里告诉自己，我绝对不能哭，一滴泪都不能流。”

“两个太监看再打同一个位置，我是必死无疑，可看着行刑的萧婉贞悠闲地品着茶，并没有叫停的意思，一咬牙，将剩下的板子都打在我的腿上。”

“数到七十的时候，我疼晕了，再醒来时，一个人躺在坤德殿的耳房里，右腿已经断了。”

......

几滴晶莹的泪花不经意地落到他背上的伤痕上，还带着温度。

“心疼我了？”

“哪有！”

苏锦年哽咽着揉了揉眼睛。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国宴的事让世宗对太子极为失望，罚他面壁思过一个月，我得以好好养伤，伤好之后，也许是太子得了他父亲的教训，行事便不敢如此荒唐了，我就又变成了三四天挨一顿打。”

“...没有人来救你吗？”

“救我？谁呢？后宫的人怎么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藩王孩子得罪权势熏天的皇后，世宗皇帝与我血缘淡薄，也不会理会我这个旁支，而我的亲身父母他们远在安陆，就算知道我的遭遇，又拿什么来对抗皇权、对抗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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