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啊，可悲。”费学士念叨着，走出门去。

为什么罪魁祸首会觉得可悲？

这已然不是明尘该思考的问题了。

趁他还没走远，明尘脑袋里恢复一些灵光，挤出浑身最后的一点力量，爆发自己的速度，堪堪趴在地上抓住了他的脚腕。

“哦？”费学士把手帕折叠了两下，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他用脚踢开了明尘的手，单腿后撤，蹲在了明尘面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的父母。”

明尘真的是满脸的狼狈，枯黄的脸颊，浓重的黑眼圈，甚至嘴皮子都开裂了，却不让人觉得心疼，好像他本来应该就是这个模样的。

如果换成他以前的容貌，配上这幅神情，说不定会让别人心生怜悯。

费学士笑了：“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耻。”

“我只是看不起那些背负着虚名的人，既然你无法让我认可你，那我只好让那些认可你的人，都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他端详着明尘的脸，内心里是真的觉得可笑，心想“相啊，这就是你选择的新王吗？”

“怎么，像是一条狗的模样？”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明尘放出去，给“相”，给世人，看看这个沽名钓誉的人，到底是多不堪。

但是还不到时候，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心，他怕这个狼狈地如同狗一样的人，再度披上华丽的外袍。

只要他还是他自己，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给他披上这层衣服，他的生日会有多么震撼人心，费学士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他不可能杀掉明尘，也不可能囚禁他一辈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扛着压力拘押明尘，目的是让明尘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妄自菲薄，永远是一个人前进的最大阻力，什么时候明尘变成了这样，也只能说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了。

“谢，谢谢。”明尘紧紧闭着双眼，摇头晃脑。

看他的样子，想必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吧。

费学士今天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是他，或者是秦苓，都没有再为难明尘。

就算是如此，他的一条命，都快要丢掉了。

四周的环境被明尘破坏的干干净净，十分恶劣，既没有水源，也没有粮食。

困扰着明尘的问题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是能要人命的因素。

他的言灵再也榨不出来一滴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办法再使用出言灵构点的力量了。

抛开了这些，他不过是一个丹田被废的废物，被种下了劣等血族的病毒，手脚都不协调了，更别提过去那一身出色的武艺。

早都被他丢在了深渊里。

他作为魔道祖师的弟子，显然是不合格的，如果非要做一个评级，那明尘铁定是一个次次不及格差等生。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干燥和饥饿榨取着他的体力，他几乎没有了意识。

碧潭的距离一天天接近这座屋子，到了今天，只要明尘一开门，就能踏入秦苓的范围。

她终究还是不忍，但是女人家的天性让她难以低头。

女人可以做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但是认错一定要男人做，造物主在创造她们的时候，并没有赋予她们这个能力。

即使她无数次幻想明尘朝他低头，她一定不计前嫌地给他送水，供他衣食，把他收拾成之前那风华正茂的样子。

可是洞开的房门底下，有一道门槛，就简简单单地把她拦住了。

她宁愿在外边来回走动，只为了在明尘的眼睛里多出现那么几次，看着他受苦，也不乐意把明尘拖出去。

明尘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候，总能看到秦苓在门外卖弄，穷极各种手段。

他没有过多的思考，本能把他留在了破屋子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想要低头的迹象。

秦苓捧了本书，书里反复写了明尘的名字，偶尔有几张画像，近日写下最多的一句话——君若离去，何时归？

她动了想让明尘离开的心思了。

可是她总想再等一等，或许事情有什么转机。

她终归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单纯女孩子，想要的非常简单，亦不懂得如何表达。

这如果换成白冉，或者早就把明尘拖到了她的床上，她不允许喜欢的人这么下贱，如果不让他离开，绑起来就好了。

如果换成苏倾，她会温温柔柔地伺候好明尘，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她思考的更多是如何陪伴，而不是留下。

可她只是秦苓，一个不懂得怎么表达的女人，为难了明尘，也为难了她自己。

又是两天过去，明尘已经油尽灯枯，秦苓心中也急不可耐。

明尘的几根手指头动了动，探向了门外的方向，他在慢悠悠地往过爬，这幅恐怖的画面，居然在撩拨秦苓的心弦，一点一点惊喜起来。

一节指节过了门槛，有人出现的比秦苓更快。

“人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一点一点等死的过程，你变成这样我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慢上了一点。”

“是吧，我的王。”费学士彬彬有礼，朝着明尘躬身。

他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一出现，秦苓的脸色就变得苍白，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费学士挥手划出了一道门，与其说这是门，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洞。

“来吧，爬过去，只要爬过去，你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费学士的声音充满了引诱，这个洞也闪闪发光，充满了诱惑。

他不会考虑明尘现在是不是更需要一杯水。

明尘的身体一点一点蠕动，距离这个洞越来越近，他没有抬头看费学士，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四周出现了绿色，树木已经抽出了萌芽，草木在复苏，朝气蓬勃，明尘格格不入，爬出这个洞之后，就没有了一点生息。

他已经躺在距离韶城不远地地方五天了，期间费学士来过一次，明尘的身体已经生出了蛆虫。

费学士只是确认了他还没有死，就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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