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梁饱餐一顿,当下心情大好,便也就不再纠结自己受辱的难堪,他喝了一口水,打了个响亮的嗝。
他没有饮酒,因为一会儿还要去当值。
不过他也不需要继续负责李温的案子,因为他的顶头上司,项四哥回来了。
四哥今天一整天都在皇宫里度过的,估计上面对长安城近期发生的命案十分不满吧,免不了要挨一通数落。
毕竟是天子脚下,从大慈恩寺的杀人案到现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没消停过。
连身在基层的沈亦梁都觉得责任重大,难以释怀。
就更别说在皇宫里伺候陛下的那些人了。
他舒服地伸着懒腰,平时正经惯了,没想到在陆巡这里,反而过得自在随性了一点。
沈亦梁觉得眼前这小子倒也不错,难怪狄光嗣跟他说这小子跟他父亲狄仁杰是忘年交。
“下次别再让你的糊涂师弟做这些蠢事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陆巡行事有多么随性吗。”
他这是善意的提醒,而并非责难,希望陆巡可以有所收敛。
陆巡诚恳地说道:“当然,白天我不太了解你,所以行事就稍微剑走偏锋的一些,以后就好了。”
“以后怎么了?”
“若是城里有什么乱子,直接问你就好了。”
沈亦梁笑了起来,他不是经常笑,除非忍不住。
“有趣,陆巡,你的确非常有趣,难怪光嗣兄对你是赞不绝口。”
“这我倒是不知。”陆巡跟着笑了起来。
沈亦梁又饮了一杯水,侧着面孔说道:“尉迟将军死后,城中金吾卫的确面临一波洗牌,这个时候又出了李温的案子,对我们非常不利。”
沈亦梁非常清楚,如果李温的案子不能得到圆满解决,那么皇帝一定会质疑他们东街金吾卫领头人的能力。
这一次只是警告项四哥,下一次会怎么处理就不好说了。
他当然不想被牵连,可上头真要怪罪下来,谁也躲不过,尤其是他们这些曾经直属于尉迟效的旧部。
说来真是倒霉,尉迟效死的不明不白也就罢了,近来这些大案要案都发生在万年县,乃至集中发生在他负责的平康坊及周围区域着实有点令人烦躁。
“至少你们选择把李象保护起来的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
沈亦梁微微一笑,光冲他这一笑,陆巡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个主意是他想到的。
“你白天去了观月楼?结果如何?”
“你审问了李象,又如何?”
沈亦梁哼了一声,这是对陆巡针锋相对地提问表示不满的意思。
不满归不满,问题还是得回答的。
“不怎么样,李象好像是喝多了,问他当时的细节,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啊,陆巡说:“李象的情况同样也出现在拜月身上,我怀疑昨天晚上,他们饮的酒里有毒,有人给他们下了能够致幻的毒药。”
“证据呢?”
“没有证据,烟柳亭里的一切证据都被毁了,有人收拾了房间。”
沈亦梁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我们带走李象之前,衙门的人就已经到了,有人布控,证据怎么可能会被毁?”
陆巡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说:“非常不幸,那个名叫曹茂的县尉好像根本没有想过要保护现场,等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这个白痴!”沈亦梁大呼,痛惜不已。
如果是他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陆巡继续说:“现在的问题就是苦于没有证据,李象有没有跟你交代,他为什么要来见李温?”
沈亦梁说道:“没有,他说这是他们李家的家事,跟外人无关。”
“有趣,如果李象隐藏的这个秘密实在要紧,而他在观月楼却又不小心吐露出来被凶手知道,那这情报的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沈亦梁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东市的消息市场里找一找关于李象的一些消息?”
如果凶手想要利用情报赚取高额报酬,那么就近位于东市的情报市场的确非常合适。
“没用的,凶手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陆巡很干脆地表示不知道,从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分析,并不足以找到凶手行凶的目的。
“我的建议是你们今晚还要加强观月楼周围的布控,如果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大可以抓了审问便是。”
沈亦梁觉得陆巡是在说废话,“这还用你说,加强布控是我们原本就制定好的计划。”
“怎么,你们一早就去了?”
“那又怎么样,金吾卫巡街换防,原本就是职责所在。”
“真是我的大聪明啊,你们一早就去,岂不是要告诉人家你们想要做什么,昨晚你们不急,今天反而着急起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了。”
“敲山震虎,凶手通常就是会被这种强压之下的紧迫感催使他们露出破绽。”
“那我请问你,青天白日的,路上行人这么多,你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可疑人员,哪个是无辜百姓?难道你知道凶手或从犯在脸上写着‘我是凶手’四个大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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