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之所以这么担心救命金丹的疗效，其实也是因为玄君道士的神秘莫测。

就连玄天观的住持都说，这个道士非常特别，也非常神秘。

他本人都不敢完全打包票说金丹一定没问题，而只是拿应该、可能这样的字眼来搪塞询问。

看来自己谨小慎微一些果然是没错的，父皇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服用金丹的想法是否安全。

“问题是……”

“没有证据！”陆巡先一步回答了李贤的问题。

李贤点点头。

这是最大的问题，即便怀疑救命金丹有问题，可他们拿不出证据，眼下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大唐，有着数不清的人视救命金丹为救命稻草，恨不得倾家荡产也要买来续命。

人们只会认为救命金丹是仙丹，却不会怀疑它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副作用。

这当然不是病入膏肓者需要考虑的。

病入膏肓的人，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活命，哪怕多活一天也好。

他们不会在意金丹是否有毒。

可身为皇帝，他服用金丹就不是那么儿戏的一件事了。

若是这金丹有问题，就算是得到了一天两天的寿命又有什么用呢。

李贤说：“实不相瞒，我其实就是想多了解一些金丹的历史，如果可以找到服用人的过往记录，具体能活多久就好了。”

“殿下可知道这个名叫五鹿的作者和如今的玄君道人有何关联？”

“不知，我已经说过了，玄君是个谜，就算是玄天观的住持，也对他的过往知之甚少。”

“那么五鹿的行踪呢？比如说他回到东海之后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写了这本书的时候，必然是已经从仙岛回来之后，对吧。”

李贤明白了陆巡的用意，玄君是个谜，但五鹿未必也是。

“这件事交给我来调查，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陆巡随即将玄天观中隐藏在竹林阁中的隐秘和盘托出，为了避免说出崔雨晴的隐私，也为了照顾崔知温的颜面。

他将崔雨晴的真名隐去了。

“长相奇特的神仙？据我所知，我国道教的各路神仙不存在任何一个是面目可憎，长有犄角，北生双翅的。”

陆巡说：“没错，道教体系的神仙都是人格化的，说白了就是从人修炼成仙的。我们暂且不讨论那些神话故事里天生的神仙是什么模样，单就说眼前，此时此刻，不就有看到奇特生物的记录么？”

李贤先是茫然，随后再次看向手中的那本书，他翻回到了作者记录在仙岛的所见所闻。

“难道说，这里的凶兽就是那个女子梦中所见之物？”

“不知道啊，这古籍成书都多久了，那位自称是张角的仙人若是真的修复了仙岛的封印，重返神州大地，或许藏身长安的玄天观也犹未可知啊。”

“不行，父皇坚决不能服用救命金丹！”

若是正如陆巡所言，玄天观中藏着这样一个诡异的生物，它的存在会给接触它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梦魇和困扰，而这生物来源正是数百年前的《太平杂考》中所记载之凶兽。

那么对方必定是来路不正的异教徒。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皇接触这样的东西，他必须阻止皇帝企图服用金丹续命的想法。

因为父皇不仅是父亲，更是皇帝，他代表的是整个唐朝的基业。

他也不能拿万千的唐朝子民，和千秋万代的大唐基业来做赌。

“这也是我的想法，如果你能阻止那是最好，可如果你阻止不了……”陆巡犹豫了一下，可还是说道：“那么就放弃。”

“为何？”

“陛下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

陆巡不可能跟他说哥们跟王莽很像，也是穿越回来的，哥们知道你老爹还得多活好几年呢，不会立刻死掉的。

李贤果然不信陆巡搪塞的鬼话，“陆巡，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李贤认为，对于陆巡这样的平民来说，即便是皇帝驾崩了，他们也都只会觉得要变天了，而不会为了皇帝的死流半滴眼泪。

这就是权力阶级和普通百姓的隔阂，他早已接受并默认无法解决。

可陆巡愿意跟他说这些，显然好似不希望皇帝出事，他的善意李贤当然非常感激，但李贤同样非常好奇，他做这一切的动机。

陆巡说：“这很难理解吗？谁不希望天下太平？而且死一个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这个职位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更不能让任何宵小之徒趁机夺取权力。”

皇帝不重要。

皇帝这个职位。

权力……

李贤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有点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可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太片面了。

他果然不是母后派来的。

对他来说，连皇帝都只是个职位而已，跟那些八品、九品的芝麻小官并无二致。

他在乎的是整个国家的安定，以及对奸佞之人的仇恨和鄙视。

陆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加油干啊太子殿下，不论结果，过程同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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