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猫（97）

夏洛克松开右手，将琉璃放下。

琉璃脱离‘魔爪’的一瞬间，就逃命般躲进家具与地面的缝隙之中。

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明明印象中那么温和值得亲近的一个人，会变得如此暴躁和冷漠。

夏洛克没去看它，拎起那袋开封了的猫粮，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

他正在搜索自己订购猫粮的记录。

理性与逻辑告诉自己，这袋猫粮代表着矛盾。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利己主义者，光是收留无依无靠的流浪猫就足够匪夷所思，更别提拿自己的辛苦钱，去为一只还不能吃固态食物的小奶猫买价格昂贵的猫粮！

是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淦！”看着开机速度缓慢的电脑，夏洛克克制不住情绪，暴躁的摔砸着鼠标。

虽然猫不再叫了，但夏洛克心中的烦躁不减反增！

他本以为是猫叫声吵得自己心烦，可安静下来后，他才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你为什么不静下心来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脑内的‘理性’与‘逻辑’又在喋喋不休，夏洛克终于找到了让自己烦躁的根源所在。

‘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些声音所约束呢？’夏洛克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渐渐的，脑内的‘喋喋不休’安静下来，夏洛克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的操纵鼠标，查找着自己的购物记录。

没有！

夏洛克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记录，别说猫粮，连猫毛都没看到一根！

自己的记忆是不会出问题的，所以错的只会是购物平台！

在这种心理下，夏洛克与平台的客服扯皮了数个小时，除了最开始几分钟的交流，其后的时间内，都是夏洛克单方面的谩骂与问候家人身体器官。

人类对于如何激怒他人的本领是无师自通的——只需挑拣对方在意的人或物，恶意贬低侮辱便能让对方暴跳如雷失去理智。

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特别是敌视之人的痛苦上，人们便能从名为‘泄愤’的行为上获得无上的快感。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来到晚上，夏洛克就坐在电脑前，与客服‘对线’了一下午。

‘我在做什么？好好的工作不做，拿大把时间与客服分个高低？’

环顾空荡荡的事务所，一股名为‘空虚’的情绪弥漫在夏洛克心头。

在空虚之后，心头又被‘自怨自艾’的情绪占据。

‘这么大个人了，没有份正经工作，靠着嘴上嚷嚷的正义，整天干些找猫找狗抓小三的活，一个做不好，就会被甲方当条狗一般训斥……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拉普拉斯妖躲在高空，静静看着夏洛克脑海内理性与感性的交锋。

在失去了道德与常识还有固有观念的约束后，夏洛克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很接近代表‘夏洛克’的‘本质’了。

但仅仅如此，它仍然找寻不出答案。

【你不是找不到答案，只是不愿看到，不愿接受这个答案罢了。】

与夏洛克一样，拉普拉斯妖如今的意识也在天人交战。

【具现物002】拉普拉斯妖，不是不知道与那个自己命名为‘中出叛徒型’的分身记忆共享，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但正如它迷茫的内心一般，它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让自己……‘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都满意的答案。

【‘全知全能’的你应该清楚，不会有两全其美的答案。】

拉普拉斯妖自从诞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心累的滋味。

倘若这是成长所必须承受的苦难，那么它只希望能够快些结束。

——

‘人为什么要读书？’

‘因为读书开智。’

‘何为开智？’

“……”

众多‘夏洛克’沉默下来，正如一万个读者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每一个‘夏洛克’对于‘开智’的看法都各不相同。

开智是为了改变思维方式，能够以更轻松的方法存活于世。

开智是为了脱离愚昧，避免做出连自己都觉得‘蠢’的蠢事。

开智是为了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蠢’事，不得不做。

夏洛克脑内的意识吵作一团，谁也无法说服谁。

想得越多越复杂，就越难从思维风暴中脱身。

越是‘聪明人’，就越将‘我’看得极其重要，聪明人之间想要达成理念上的共识，在历史上往往都是以物理手段使对方闭嘴。

以理服人，前提是双方理念相同，两个观念不同的人彼此讲自己的道理，试图靠嘴巴来说服对方，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人类族群之间的相互理解大多数都不是靠说出来的。

此时众多‘夏洛克’也同样如此。

这与情绪无关，每一个肯认真思考的‘夏洛克’，都是‘理性’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他们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

夏洛克侦探事务所内，坐在办公桌前的夏洛克七窍流血，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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