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遥上辈子在冷宫长大，五岁之前日子艰难清苦，十岁后以宫女身份生活，日子也才好过了一些。

即便如此，她也没出过皇城一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城外的样子。

“哥哥，好香啊，是包子的味道！”

宫里也有包子，但绝没有这么香。

“你这鼻子还真灵，给你买一个。”

翎望抱着她朝包子铺走去。

油汪汪的鲜肉大包子一到手翎望吹了吹就递到了翎遥嘴边。

翎遥还在长牙期，磨牙可以但一口包子想完整咬下来还是费劲，翎望只好给她掰下来一小口，仔细喂她。

讲道理，翎望这辈子还没对谁这么仔细照顾过。

翎遥还是第一个。

且翎遥也并没有对她和哥哥分吃一个包子有什么意见。

在她眼里，亲人之间分吃同一样食物，那是彼此亲密的体现。

包子铺的老板见俩人穿着虽然不显眼，但布料仔细一看就是珍贵异常，压根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到的，上面的绣花品类更是难得一见，便觉得俩人只买一个包子略显小气。

“小店包子都是京城特色，二位贵人要不要各来一个尝尝？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一个包子哪里够吃嘛。”

翎遥人小胃口小，那一小口包子就够她磨半天的，自然吃不动，况且她还要留着肚子吃别的，于是便拒绝了。

翎望客气的对着店老板笑了笑。

“老板的包子好吃，只是带着妹妹出来以玩为主，下次一定来吃个够。”

老板觉得有些可惜，但贵人已经说了客气话，他自然也要笑脸送人。

“好嘞，客官慢走！”

老板是个实在人，不似旁边摆着各色糕点的小商贩一般，见着人就非拉人过来买。

翎遥这一口包子还没吃完，翎望嘴还鼓着呢就被一旁的小商贩拉到了自己摊子前，硬是要他尝一尝新出炉的桃花奶糕。

“二位贵客，来一份糕点吧，大团圆糕点一盒只需八两八钱银子，实惠得很！”

这糕点看着花里胡哨，但闻着着实不大好。

香味太重了，盖过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翎遥上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见过不少，何况这辈子在宫里可是真真被明德帝和云意弦娇养着的。

“不要，不好闻。”

翎遥撇着小嘴表示拒绝，翎望见妹妹不喜欢那就不可能掏钱买了，对着那人笑了笑就带着妹妹走，谁想到他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人轻轻呸了一口。

“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一盒糕点都买不起。”

“也是，隔壁包子三文一个，才舍得买一个，能有什么钱！”

翎望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差，把那两句话听得清清楚楚，翎遥自然也听到了。

她环着翎望的脖子冲着那人做了个鬼脸：“你那东西给狗都不吃！人又不是傻子，谁买你的糕点！”

这家铺子自打开业以来就没来过什么人买糕点，哪怕是碰上几个好奇的客人买过两盒，但却一个回头客都没有。

“你个小娃娃倒是长了条金贵舌头！你活这么大点牙都没长齐知道什么东西好吃？”

店老板想起来这事就难受，连带着说话也不好听了。

翎遥打出生起骂人就没输过，“我活这么大点不用吃光闻就知道你那东西不好吃！你这糕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你自己做完都不尝一口吗！你自己都不吃的东西，还敢卖给别人吃，还要价那么贵！真是好大一张脸！”

翎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行了遥儿，前边还有好多东西呢，莫坏了心情。”

翎遥把脸扭回来，趁着店老板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大点小人居然能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翎望抱着她就跑了。

“哥哥，他这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翎遥上辈子杀人在行，但处理这些关系上，那真是一窍不通。

她活得那十六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学着算计着，如何让自己不受欺辱，不受任何的明枪暗害。

命运只给她留了一种活法。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眼里在乎银子，在乎自己的货能不能被卖出去。我眼里在乎的是你高不高兴，你能不能尝到更好的美食，买到喜欢的东西。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也是道？”

翎遥没学过这些东西，不懂就问。

“这自然是道。”

翎望走到卖糖人的摊子，要了一个凤凰图案的。

翎遥上辈子吃过糖人，是赵小将军给她买的，不过不是凤凰，是她的模样。

小小一个十分精致。

但远不及眼前这个更精致，更漂亮，更栩栩如生。

她握着糖人，像是看到了真正翱翔九天的凤。

“五两银子一个，哥哥，不贵吗？”

看着翎望没有丝毫犹豫掏银子的模样，翎遥有点舍不得吃了。

“京城买得起这样手艺的糖人五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快吃，一会该冷了。”

如今的天气凉，糖人不会化，但一旦冻上她就咬不动了。

翎遥试着咬了一下，果然没咬动，她小猫一样舔了舔，发现这个糖人却不似她上辈子吃过那个，一口就能齁死人的甜。

“哥哥，清甜哒！”

“要的就是这样清甜，否则真让你吃完这一整个，你的小牙齿还没等长出来就掉光了。”

论起京城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满皇室都找不出第二个像翎望这么清楚的。

所以翎遥跟着他出来，那真是嘴没停下来过，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哥哥，是否有一天，天下的百姓，都可以如京城百姓这样肆意挥洒的活着呢。”

大约没有一个皇帝是想让天下百姓过苦日子的，但他们被困在皇城，被百官哄骗，被身边人蒙蔽，所以，他们眼见的，听闻的，都是别人给他们精心编织的。

翎遥虽然在内宫长大，但有个总是游离在外打仗的竹马，所以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如何的。

于是她痛恨后期越发昏庸好色的明德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他做了皇帝，就要对百姓负责，否则百姓们为何为什么要尊他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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