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苏玛人还没有进屋,声音就已经传来进来。
周正仿佛触电一般,原本放松的肌肉骤然紧绷,似乎他做了一件错事,被人撞破了一般。
下一刻,苏玛走了进来。一眼望见两人的样子之后,迅速的将目光撇开,自顾自道:“渴死我了。”说着,走到桌前喝茶。
周正稍稍舒缓了一下骤然紧绷的神经,将钱如意轻轻的放回床榻上,并且为她盖上被子,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解释什么。
可能下一刻他也意识到这一点,站直身体低咳了一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后向苏玛道:“让人去备浴汤。”
苏玛欢快的点头:“是。”
旁边的是侍女们闻言,已经去了。
片刻之后,洗浴的热水便都送了来。周正自去屏风后头除了衣服沐浴。那屏风斜对着钱如意躺着的床榻,透过屏风里点着的蜡烛,能够看见周正健硕的身影。
可是,下一刻躺在床上的钱如意看见那影子,却浑身一震恶寒,差点儿没有吐了。
她为了掩盖住自己强烈的厌恶,只能拼命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用掌心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她只能在被子下头,使劲的掐自己的手掌,让自己保持冷静。尽管如此,她胃里翻江倒海,还是生生令自己恶心出一身有一身冷汗。
苏玛的这间屋子不大,因此,从钱如意躺着的地方到那屏风之处,距离最多十五尺,一丈半。什么概念呢,就是大概四米多一点儿的距离。看电视正合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这样的距离,钱如意又是一向未曾学过怎样隐藏自己心思的一个人。她想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不是一般的困难。
好不容易等她平复了翻涌的心潮,才要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股带着浴汤香味的,湿漉漉的水汽扑入鼻腔。倘若时光倒退回十年以前,此刻的钱如意必定是幸福的。可岁月无情,从不给人回头的机会。过去的,不管如何的惋惜,如何的不甘,也只能成为追忆。
钱如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装作昏睡的样子。
一股压迫力侵袭过来。钱如意都不用睁眼看,就知道必定是周正站在她的床前。
周正在那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侧身坐在了钱如意的床沿上。伸手握住钱如意没有来得及放回被子下的手。他似乎想要轻轻的摩挲两下,下一刻目光一滞。
只见钱如意晰白的手掌心里,一排嫣红的指痕,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掐的。
周正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望着那指痕出了一会儿神,而后又去将钱如意的另一只手拿来。只见掌心也是指痕。
他将那双纤细的手捂在掌心之中,放在唇边。许久微微的抽了一口气,又淡淡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又似乎在心底里放下了什么,突破了什么。
再然后,他在钱如意的双手之上,轻轻的吻了吻,又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下,悉心的为她提了提被子。用粗糙的手掌,帮她拭去额头的汗湿。
而后,他这才起身走了。
钱如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以及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知道,周正离开了。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将双手在被子上擦了又擦,但还是难以抑制心底里的恶心。一个没忍住,急忙翻身探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只不过,她根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里没有可吐之物。呕了半天,吐出来的也只是一口酸涩的黄水,再吐便是绿色的苦水。
值夜的侍女见了,连忙走过来照顾。而这个时候,折腾了一夜的苏玛躺在另外一张床上,酣睡如猪。对于钱如意的呕吐,浑然不觉。
钱如意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看向那个来照顾自己的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女道:“玉竹。”
钱如意虚弱的望着她:“听你口音,不是长水县人吧?”
那侍女点头:“我是金山县人。”
钱如意道:“我也是金山县人。金山县,元宝村的。我姓钱,叫钱如意。”
那侍女脸上明显露出喜悦的表情:“娘子也是金山县人呐?奴婢是城关的,小名叫关二娘。”
“那咱们是老乡。”钱如意虚弱的笑着。
关玉竹道:“娘子快别说话了,瞧您虚弱成什么样子了,该好好的休息才对。”
钱如意点头。当一个人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挣命的时候,其余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毕竟,连自由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呢?
一夜没睡,又干呕了一场,几乎耗尽了钱如意所有的力气。她再次闭上眼睛,当真昏昏沉沉的睡去。她很像就此长睡不醒,但是心底里又有一个声音无时不刻在提醒她,不行。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睡去。那样,让她的家人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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