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市迎来入冬之后最严厉的降温之后，财大的学生们期末考试就到了。朱珠的《工业会计》有梁孝天帮着讲解，低空飞过合格线，不用重修。

临放假前，珠算协会开了一次全员常规会议，诸葛跃无法再躲避，出来坐镇主持。朱珠坐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她心里暗自腹诽：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讲什么为争取保研努力，明年要是被涮下来，活该他脸疼。

诸葛跃看到她在台下冷着一张脸，知道这个人心里现在一点位置都没留给他。她放出话来，说珠算协会有他没他都一样，只要她努力，一样可以去比赛拿名次。

他听到就笑了，那个笑，涩得发苦。

放寒假时，朱珠如去年一样，拎了好几斤的练习册回家。没有人督促，也要好好练习，不然手生了。毕竟离新一年的比赛，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以前还可以依赖诸葛跃，现在感觉自己孤身一人。

朱珠回到了自己家，家里有了一些变化。朱美清要化疗，身体虚弱，达到了病退的条件，干脆就向卫生院申请病退。卢非住了进来，他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原本冷清的小院就显得生机勃勃。屋檐下，还挂了半个竹竿的腊肠，年味正浓，这是过去都没有的。

朱美清以前从来不在乎在这种形式，她很忙，不会做也嫌麻烦。看来家里多了一个人，是不太一样的。

晚饭卢非亲自下厨，蒸了腊肠，还有腊肠炒莴笋，都是朱珠爱吃的。朱美清看着自己的女儿吃得香，也眼馋，向卢非乞求：“我也想吃一块腊肠，就一块。”

“好吧，只能吃一块。”卢非同意。

“哎呀，卢叔叔，我妈不能吃腊肠你就别弄了嘛。”朱珠说。

卢非笑了：“这腊肠是灌给你吃的，不是给你妈吃。”

他这样说，换来朱美清的白眼。朱珠笑，觉得这样的气氛才真有家的味道。以前没有卢非，母女俩的餐桌时光是沉闷的，还经常错开时间吃饭。

吃了一半，卢非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来，对朱珠说：“今年的腊肠要留一半给你诸师兄。”

朱珠听得，差点要喷饭。朱美清见状笑话她：“你不用这么激动吧？”

她撇嘴，兴致索然，怏怏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冷不丁听到你们提他，怪不习惯的。”

卢非问：“他现在很忙吗？”

“说是要争取保研名额，在发奋图强呢。”

朱美清听着两眼放光：“我就说这个孩子好，那么优秀又有上进心，让你好好争取，你还犹豫什么？”

碍于卢非在，朱珠不好说太多，只说：“缘份的事情，哪里讲得清楚？”

朱美清却完全不把卢非当外人，不避讳地说：“你不就是觉得自己家庭比他差了些吗？这又不是什么事，你要这么想，抛开家庭以外，你也很优秀的。他再优秀，不是靠家里堆彻出来的吗？要是起点一样，他还不一定比得上你！”

“我的妈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观了？”朱珠笑着打趣她。

朱美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乐观不行啊，我得多活几年才行。你想我上了二十多年的班，现在病退才领原来工资的75%，起码得领十年，才不亏得慌。”

卢非在一旁笑：“你妈掉进钱眼里了。”她也跟着笑。笑完了卢非又把话题转到诸葛跃身上来：“我看你诸师兄也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孩子，你也别太自卑了。”

朱珠吃完碗里的饭，把筷子放桌子上，不解地问：“你们就这么希望我谈恋爱呢？”

卢非抢先发表自己的意见：“谈谈也好的嘛，纯粹当见识好了。这样以后出社会了，才有得比较。”

最后他强调：“你要相信，没看上你的，都是有眼无珠。”

放假第一天，回家陪外婆吃饭的诸葛跃在餐桌上打了两个喷嚏，外婆紧张地问：“是不是着凉了？”

他回头看一眼客厅的窗子，好像是开着的，风从那里灌进来。他起身去把窗户关上，坐回到桌边，又打了一个喷嚏。向来不放过取笑儿子的葛英玉今天破天荒没有笑，只搂紧了外套：“好像是有点冷。”

诸葛跃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狐疑地问：“葛老师今天生病了吗？”

葛英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屑道：“我懒得笑你，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诸葛跃嘟囔：“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验一下DNA，你这么三八，怎么会生出我这种靠谱的儿子？”

“你基因随我的，只是后天修正过了。”葛英玉把胡谄说得一本正经。

“我信你个鬼！”

听到葛老师说小姑娘，外婆这下耳朵也好使了，凑上来问：“什么小姑娘？”

“财大的一个女生呀，个子很高，又瘦，乖巧得很。可惜了呀！”

“可惜什么？已经有人追了？”外婆问

“可惜我儿子没出息，听说好一阵子连珠算协会的训练都不参加了。”葛英玉说到这里，那个气呀，无处发泄。

“我是在好好学习呀，我不得为保研努力吗？”诸葛跃反驳道。

“得了吧，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葛老师专业拆台。

“你总是着什么急呢？我还有一个学期毕业，还要再读三年研究生，你希望我读书的时候结婚生个孩子给你带？”

“想得美！我以后才不给你带孩子，我不上课了就要到处玩。”

“所以你急什么呢？又不给带孩子！你们这种家长就是，只管过嘴瘾，不管事！往更深处说了，只想自己面上有光，才不管累的是谁！要杀人也只动个嘴皮子，既不管杀也不管埋！”诸葛跃怼起他妈来，也是毫不客气的。

“你这死孩子，长大了以为我抽不了你了是吧？”葛英玉怒上头来。

“你自己言行不一，对群众没有说服力，还不让人说？我受你打压嘲讽多年，也是时候该翻身了。”

葛英语气结：“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外婆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平时叫你对小跃和气些，整天就跟个后妈似的，现在报应来了吧？”

“还不是你在替他撑腰，要不是你纵容，这小子今天哪里敢这样放肆？”葛英玉把锅转到外婆头上，诸葛跃不干了，冷冷地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气得葛英玉想拿碗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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