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临这边，那两只被甩飞的凶兽皮糙肉厚，这点功夫早就恢复了行动力。他如今虽然已至上弦境，但此地仙灵修为深不可测，竟连他都无法对付，恐怕只有江若寻才能将其击杀。想到这点，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几名留下来的弟子第一时间站到了前面，明知自己实力不敌，却还是坚持把江无临护在了后面。江芷怀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江无临：“徒儿眼拙，没能认出祭天场上的人是祖师，还请师父赎罪。”

提起这件事，江无临心中郁结不已，没心思与那凶兽纠缠，转身便朝着与长老们相反的方向而去。林子凶兽众多，江芷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朝中心地带去，但还是小跑跟上了他。在他们身后，那几个江府弟子仿佛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离去，直愣愣地朝着两头凶兽发动攻击，很快就被撕成了碎片！

血腥味再度弥散开来，两头凶兽的目光投向那对师徒离去的方向，却并没有追上去的兴趣。周围的尸体早已数不清，凶兽低下头嗅了嗅，像是人类在挑拣货物般，最终选择了自己满意的食物。血肉骨骼被强有力的利齿磨碎，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

江芷怀紧紧跟在江无临身后，途中又遭遇过几次凶兽现身，但它们都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远远地望着这边，像是在观察他们。她认不出这些仙灵的种类，只知道它们的修为高深，定然早就修出了灵识，可以化形为人，于是那种被观察的感觉让她越发毛骨悚然。

如果它们发起攻击，只怕江无临也承受不住，但此刻的它们没有任何举动，反而让人不安。

江无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路上的表情变得愈发阴沉起来。江芷怀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无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皇帝怎么样了？”

“神创庆典当天，祖师下令掳走陛下，徒儿以为是您的决定，所以依照命令行事，带着大家搅乱了祭天仪式。”江芷怀汇报道，“祖师命我们撤出许汴，这期间徒儿并不知陛下的去向。”

“好一个若寻祖师！真是胆大包天！”江无临拳头捏得指关节咔咔作响，“他这是要毁了江府！”

就算没有祖师，你的行为也对江府没什么好处。江芷怀在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表露出来。

在她看来，江无临和江若寻都是疯子，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偏生她这条命被紧紧攥在他们手中，只能任凭摆布。姐姐也鼓励过她反抗，但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并不想再死一回。

她江芷怀自认不是什么好人，那点被姐姐唤醒的微末良知还不足以抵消掉她身上的罪孽。既然已经跌入深渊，就算爬出来身上也还是脏的，又何必费力气？只要能活着，哪怕是苟且偷生，哪怕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她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师父，江府犯下如此重罪，只怕无法再在南灵国立足，还请您早做打算！”

江无临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让她胆寒。下一刻，他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悬空提起！

江芷怀挣扎不得，窒息的感觉让她害怕，偏偏浑身都被江无临用灵力桎梏得动弹不得，她连试图扒开他的手都做不到，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不！她不要死！

或许是被逼到了极限，身体开始本能的求生，她脖颈处的皮肤开始泛起乌紫色的微光，如同火焰般灼伤了江无临，迫使他松开了手。江芷怀跌落在地上，重新呼吸到空气的获救感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在水晶棺里苏醒的那一刻，身体再次有了温度。

手上的疼痛让江无临皱起眉头，他低头看着虚弱的江芷怀，冷笑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和那贱人一个模样！”他转身离开，根本不在意留在原地的江芷怀是否会被周围的凶兽盯上。

一瞬间爆发之后，江芷怀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邪气正在消散，恐惧感袭上心间，是比方才遭遇死亡危机更加强烈的恐惧！她的重生，她的修为，她如今的一切都要倚仗邪气的支撑，可为什么这股力量开始消散了？

“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她挣扎着想要爬向江无临，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仿佛刚才的爆发用尽了她的全部气力。

没了江无临的威慑，四周观察已久的凶兽出现了。尖锐的犬牙刺入了她的脖颈，恶心的唾液滴落在她的面颊上，而她的身体极力扭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了动静……

尸体被拆分食尽，也不过是给凶兽填了个牙缝。

“回去吧。”

树影下走出一个人，正是绿衣挂念着的林昀本人。凶兽看见他，十分温顺地低下了头，似乎在等待着他的抚摸。他看着凶兽嘴角的鲜血，有些不快地皱眉，并没有给予恩赐，只是一扬手，点点金光从地上的血水中升起，回到了他的掌心。

凶兽呜咽了一声，似乎有些委屈，很快又低低地叫了一声，仿佛在表达着什么。

“没用的磨刀石，自然没有存在的意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凶兽的叫声，林昀抬眸望向江无临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也该有个结果了。”如果绿衣在这里，定会发现他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在暗中帮林曦清扫一切的时候一模一样。

神总是冰冷无情的。

他收回视线，对凶兽命令道：“刚来的那群人随便你们处理，但不准引到海滩上，也不许去打扰山崖那边的人。”

凶兽得了吩咐，似是因为他允许对江府弟子展开捕杀而感到兴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林昀站在原地，并没有立马离开。耳边有隐秘的声音响起，是采怜的传音，他侧耳听罢，倒是没有反对她这次的决定，轻声回道：“曦儿就交给你了。”

察觉到这句话里的郑重，那边的采怜顿了顿，才又回了一句话，四周再度陷入了安静。从江芷怀身上剥离出来的金光泯灭在掌心，他似是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手，而后才朝着江无临离开的方向信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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