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下了车的宋清风装作不认识叶子，独自进了厂大门，找了一处有阴影的地方，躲在路边的一颗柏树旁远远的看着叶子和代青峰。

“凤城县的少年宫里有画展，我看的时间长了点，又在外边吃了个饭，回来的就有些迟了。”叶子解释道。

“你同学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代青峰好奇道，叶子不是说和同学一起去凤城县玩吗？

“她们也各自回家了，我约的是我技校的同学，在学校里提前说好去少年宫玩的。”

叶子发现，只要第一次开口说了谎话，那么再次说谎的时候就简单多了，而且毫无心理压力。

叶子不知道自己还有说谎的天分，谎话张口就来，微微红了脸。

老天在上，请原谅她善意的谎言吧。

路过宋清风身边的时候，代青峰只顾着和叶子说话，并没注意到站在阴影处的宋清风，而叶子心里记挂着宋清风，眼尖的看到了他。

叶子和宋清风对视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走过后将手背在身后对着宋清风的方向摆了摆，算是道了晚安。

望着叶子和代青峰走远，宋清风咬了咬唇，这才转身向着招待所的方向慢慢走去。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宋清风值班，叶子也要帮着程雪芳一起收拾屋子，还要和代青峰一起贴对联放鞭炮。

下午放炮的人太多，卫生是打扫不干净的，程雪芳也就没去上班，早早的剁了肉馅和了面，和叶子一起包饺子。

今晚代玉峰和刘凤娥也是要回来一起过年的，要包的饺子不少。

又是踏着点的，代玉峰和刘凤娥进了家门，拎着一小袋米和一小袋面，还是单位发的。

代玉峰向代向军打招呼的时候，代向军只是撩了撩眼皮，并没有搭理他。

吃饺子前，程雪芳依照往年，先弄了几盘菜上桌，代向军照例打开了一瓶酒，打算喝两盅。

代青峰很有眼色的替老爸先将酒杯满上。

代青峰刚将酒瓶放在桌子上，代玉峰拿起酒瓶就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放下。”代向军忍着怒气对着代玉峰说道。

他忍代玉峰已经很久了，每次来了白吃白喝不算，走的时候还要带点东西走，一年到了头，不说孝敬父母了，来的时候拿的还是单位发的米和面。

其实单位发的除了一小袋米和一小袋面以外，还有一桶十斤装的菜籽油。

这是局里给每一个职工的福利。

代向军还生气的一点是，有人碰到代玉峰在买烟酒，而且买了一整箱的酒，被人问起说是给老丈人买的。

代向军也不说让代玉峰一碗水端平，至少别拿他当袁大头，你既然不给我买酒，那也别喝我的，要喝到你老丈人家喝去。

“这大过年的，我又怎么着你了？”代玉峰放下酒杯问代向军。

“拿着你的米和面给我滚。”代向军已经失了再教育代玉峰的兴趣，该教育的时候没有教育好，现在再说已经没了意义。

为了代玉峰结婚拉的账他会慢慢还，既然代玉峰不拿他当老子，他也不想再认这个儿子，该尽的义务他早已尽到，不想再被大儿子拖累，他的钱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是他撅着屁股一分一分挣来的，老婆子起早摸黑的打扫卫生，他看着也心疼。

既然不愿为这个家付出，那么以后也就别想着占这个家里一毛钱的便宜。

代向军的话让代玉峰一愣。

“爸，我……”

“滚。”代向军的这一声吼气势十足，竟然有了当年当兵时的气魄，让代玉峰瞬间闭了嘴。

自知理亏的代玉峰乖乖站起了身，拿起外套打算走人，刘凤娥也蔫头耷脑的跟在代玉峰的身后拿起外套穿在了身上。

她从不知道公公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来的时候代玉峰本来是要多拿一桶油和一瓶酒的，是她不让拿，她和代玉峰双职工，两份米面油她要留一份给自己的父母，另一桶油她想自己留下来偶尔做顿饭的时候用。

“老头子，大过年的，你这是做什么？”程雪芳也知道代玉峰做的太不像话，有心劝代向军算了，可心里委屈，不知道该怎么劝，也并不想挽留这一对没了良心的。

一把忙不帮不说，还等着让人伺候，她老父亲躺在床上吃喝没人管，她都伺候不上，哪有心情伺候这对白眼狼。

再困难她在过年前还给老父亲寄了一百元的孝敬钱呢。

做人不能忘本。

“妈。”代玉峰虽说已经将外套披在了身上，可是并不是真的要走，求救般的对着程雪芳叫了一声妈。

代玉峰等着程雪芳能出言挽留他，可惜程雪芳说了代向军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只是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妈。”叶子见老妈抹眼泪，心里跟着一痛，走到了程雪芳的身边，替她擦眼泪。

代玉峰见没了希望，只得换鞋出了门，刘凤娥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

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老丈人家大年三十又不收留嫁出去的女儿，这下好了，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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