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吧”，苏唯亦说的勉勉强强的。

其实普渡大师一直说她心中无佛，苏唯亦也清楚自己不是信徒，对鬼神之说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只是普渡大师曾说她有佛缘，所以她就很放心的把苏慕的骨灰盒寄放在了普渡寺。

“恩，”苏承亦点点头，早些年就对苏唯亦奇奇怪怪的朋友见怪不怪。

嗫嚅着开口：“普渡大师说他为妈妈超度，可是那里面放的……”

“没有，”苏唯亦转头看着窗外，声音也像是从远方飘来的，很轻：“炸毁了，尸骨无存。”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初目睹的那一幕：屋外火光冲天，屋内，烧毁的床上一具未着寸缕的女性焦尸被四角的铁链困着，至死未能挣脱。

其实，那一刻，她的心中无比轻松。

她亲手摧毁了那个罪恶之源，亲自让苏慕从无尽的屈辱之中解脱出来。

当然，这些血淋淋的真相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苏承亦，但是，“有机会带你去那里看看。”

苏承亦抬头，眼眶红着，不敢相信：“我能吗？”

“恩，”苏唯亦点头，是在给他承诺，也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那里，

等那些漏网之鱼归案之时就是她重新回去之时。

**

屋外，时墨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提着脚步心情沉重的离开。

苏唯亦的那四个字“尸骨无存”一直回荡在脑海中，季文谦遇难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也有四个字：尸骨无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彻骨的寒意侵蚀着她的身心，时墨捂着嘴巴，无力的靠着门板，慢慢的滑坐在地板上。

头埋在双膝之间，痛苦的呜咽着，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直到掌心一片濡湿。

小summer不知何时跟着她进屋的，睁着大眼睛，一拱一拱的用毛茸茸的头去蹭她，无声的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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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亦收回落在门板上的目光，打开书桌上的小冰箱夹了两块冰在水杯里，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承亦抿了抿嘴，想说女孩子喝冰水不好的，但是看了眼她的脸色又没出声，只起身重新接了一杯温水。

借着接水的空隙，他问：“姐，苏家是不是？”真的出卖了妈妈？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眼底迸发出一抹阴寒。

国外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当年苏慕突然失踪的真相。

实际上，真相的冰山一角不仅出乎人的意料，而且令人脚底生寒。

当年，突然传来季文谦在境外遇难的消息，同时传回来的还有他叛国一事。

一时间，平日里来往亲密的一众亲朋邻里都对他们家敬而远之。

唯独，苏家的人。

季文谦的尸首没有被带回来，苏慕只捡了几件他的日常衣物立了一个衣冠冢，葬礼的消息她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但苏家的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第二天便拖家带口回了A市。

葬礼过后的一个星期，柳芳打着劝慰苏慕的幌子开始频繁的上门，自此，苏慕开始早出晚归。

“这个你不用管，”苏唯亦半眯着眼眸，直接给苏承亦下了死命令，“你最应该担心的是出卖你的那个人是谁？”

当初的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对柳芳的几次试探之后，她更加确定这其中不止一个柳芳在作梗，但幕后手笔出自谁……

还需要证据！

而她的猜测，或许，苏慕的失踪苏承亦才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只是当初她雷厉风行送人出国的动作让那些人猝不及防，这才导致了他们的计划落空。

苏承亦这个时候频繁的动作会让那些人蠢蠢欲动，但是她需要时间。

“我觉得…”苏承亦其实觉得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但是……

苏唯亦只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挑眉：“你是不是觉得这两件事不冲突？”

苏承亦想点头的，但是被苏唯亦清冷的双眸注视着，他突然想到了这次的事情，还有他身边潜藏着的那个隐患。

瞬间一个激灵。

苏唯亦往后靠了一下，也没什么意外：“有怀疑目标了？”

苏承亦摇头，那三个人都是他全身心信任的，甚至把他们当成亲人一般的存在，平日里的相处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可是只要想到这次的事件以及躺在医院里的那几个人，他就止不住的后怕，浑身冒冷汗。

**

晚上八点，江时珩缓缓睁开眼，房间里面没开灯，夜幕之下由窗外泻进来的清辉把他的脸部轮廓照得棱角分明。

连接外间和里间的那扇门开着，有光从半开着的门缝里洒进来，没有声音。

江时珩想坐起来，但是他的腰部僵硬不能用力，甚至连翻身把摇床摇上来都做不到。

挫败的闭了闭眼，压着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看到了放在枕头一侧的枕头。

只好用一只胳膊半撑着身体，又把肩膀和头部微微转了一个角度，反手去够。

终于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脱力，重重的倒在病床上。

一番动作下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稍微回了一点儿力，又费力的把靠垫塞到背后，最后双手撑着床板，一寸寸的挪着下半身半坐起来。

水杯就放在床头柜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安茜茹一直都给他留半杯水在里面，也是考虑到病房里人时他比较方便。

江时珩用力的捏着双手，直到青筋暴起才松开。

每次，只有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他才能确定他没有完全丧失知觉。

手机就放在水杯的旁边，也是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屏幕上方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亮着。

摁亮屏幕，两条未读信息弹出来，均来自置顶聊天，备注七七的发信人。

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脸上，比窗外的清辉刺眼，借着光亮能看到他微勾的嘴角。

江时珩舔了舔干涩的唇，能感觉到从心脏处涌起的热流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

原来不是他的幻觉，真的有虹桥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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