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云家住在靠松江的翡翠别墅，这里是海市最早兴建的别墅区，区内的小别墅和现在新建的完全没法比，有点农村别墅的味道。

唐润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分钟，到时周兴云已等在门口，陪他等着的还有他的养子，也就是诺齐的副总周晓。

周兴云已有六十出头，老头长得挺丑，人高马大，双目炯炯有神。没有商人的做派，倒像个车间主任。周晓身型瘦高，戴着眼镜，斯文儒雅，吉祥对他的第一印象觉得有点像陈思坤。

三人被引进屋中分宾主落座，略做寒暄。

周兴云当年和肖敬宗在同一家国企待过，之后各自创业打擂台争名气，对肖家那摊子事知道不少。老头对唐润其实还挺好奇。

“贤侄，问句不该问的，你确定以后都不跟你父亲一块干？”

唐润此行的目的很明确，一来就是要表现出礼贤下士的诚意，第二便是避开一切干扰，直接将并购的事拍板定下来。

所以对于周兴云略带八卦的问题答得很爽快，“周伯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家怎么回事你也清楚，我姓唐，不姓肖。我们干不到一块儿。当然，等哪天宇申被恒业兼并，那就是另当别论。”

周兴云目中精光闪了闪，有些话他不便再说，其实唐润长得像母亲，脾气却跟肖敬宗极象，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纵然父子不和，可是有些刻在骨子里东西想断也是断不了的。

接下来话题很快便转到并购上。

周兴云将并购意向书仔细看了一遍，又交给身边的周晓，道：“唐总，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购诺齐。听说恒业目前在智能产品开发领域干得很不错，你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在半导体行业你算是外行。如果你收购诺齐只是作为战略投资储备，那我们还是不要继续谈下去了。虽然目前诺齐亏损严重，但并不代表公司没有未来，我们更倾向于被同类企业并购，继续未完成的开发研究。前段时间通瑞就有过收购意向。”

唐润勾了勾唇，这老头，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直肠子，他这话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故意想抬身价讨价还价。

“通瑞后来不是甩手走人了。”唐润淡笑道：“周伯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有最大的诚意想要并购你的企业。”

周兴云脸色一暗，在边上看意向书的周晓也抬起头透过镜片再次端详唐润。

“你的意思是……你搅黄了这件事。”

唐润弯了弯唇，毫不避讳道：“是。”

唐润嚣张的气焰让周兴云和周晓面面相觑。周兴云沉下脸，语气不再友好，“唐总，我说得很清楚，我们公司更倾向于同行业并购。”

唐润不紧不慢道：“周伯，我知道你认为同行业并购后你们企业能继续原路走下去。可是实话告诉你，你这种想法纯属侥幸。国内目前半导体行业中能有你这种魄力毅力坚持科研开发的可以用稀缺二字形容。几乎没人愿意去挑战摩尔定律。敢于挑战这个定律的除了实力、野心还得有信念支撑。通瑞只有前者，可是他们缺乏不服输的信念。肖敬宗也好，严任生也好，不可否认他们确实是这行业的明白人，可是他们虽然懂行，但是他们也都是真正的商人。在利益面前他们绝对明白该怎么止损。就你们企业目前的状态，你认为被他们并购，你们的前途可能一片光明吗？我可以保证，以肖敬宗的性格，短期的尝试过后，他必定会分化瓦解诺齐，转产项目，到时何去何从你才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周兴云目光暗了下来，沉吟片刻道：“唐总，也是商人，在商言商，难道你就不怕被诺齐的项目拖累了。论实力，你们还不如宇申。一旦你们并购诺齐成功，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到时能将科研开发坚持到底。”

“周伯，信于不信，在你一念间，但恒业即将投入一百亿兴建的第二代半导体产业园却是我十足的诚意，除了看好国内半导体产业的发展未来，更重要的……。”

唐润停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吉祥，“就像我们在高层会议上这位木助理说的，国内走粗加工这条路已经太久，微利是建立在消耗资源，破坏环境的基础上。而国外那些大公司就因为垄断了技术，不但可以理直气壮一边消耗着我们的资源大把挣钱，一边还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各种批评。凭什么我们要被他们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什么我们不能争口气自主研发，打破这个局面。后摩尔定律时代正是我们迎头赶上的好时机。……”

周兴云和周晓随着唐润的侃侃而谈，目光从戒备到认同随之变得越来越炙热。

从周兴云这里出来，正是月朗星稀。

唐润仰头深吸了口气。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但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又让他那颗躁动的心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目光不期与吉祥交汇。

他喜欢的姑娘眼神清澈透亮，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她抬着头，仰望着他，唐润第一次有了点与她心意相通的感觉。

是因为他终于有了和她相似的激情吗？是因为他和她一样也蠢得赌上身家博理想吗？

唐润忽然想，他和她这样也挺好，此生做不成夫妻，那就做事业上志同道合的伙伴吧。

目送唐润的车远去，周兴云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儿子肩膀，道：“阿晓，觉得这个唐润怎么样？”

“有野心，有魄力，是个枭雄。”

周兴云笑得更欢畅，“老子是奸雄，儿子是枭雄。都是厉害的，就看鹿死谁手。肖敬宗一世精明，却放着这么有前途的儿子不要，这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周晓朝自家幸灾乐祸的老子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很希望他们父子不和。”

周兴云嘿嘿笑得狡黠，“你老子看肖敬宗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抛妻弃子，活该他被亲儿子修理。阿晓啊，你记着，以后好好跟着唐润干，这小子肯定有出息。”

与周兴云会面第二天，唐润又召开了一次中高层会议。

这次与会的除了几位副总裁，还有各部门经理和分公司，子公司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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