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捧着脑袋郁闷得想大哭一场。

酒是毒物，一点没错。

《大智度论》里怎么说来着？不应嗔而嗔，不应笑而笑，不应哭而哭，不应打而打，不应语而语，与狂人无异，夺诸善功德，……

自己刚才真是跟个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手机又开始震动，流淌的乐声在宁静的夜色中清越悠扬。

吉祥看着手机号码，犹豫半晌，才把心一横，按了通话键。

“安医生，还有事吗？”

“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你说，我不说。”吉祥干脆道。

“嗯”安树凰停顿了一下。

“吉祥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向你借钱吗？”

吉祥捂住嘴巴眨了眨眼，心里想，能别提问直接说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安树凰磁性的嗓音终于响起。

“很抱歉，其实这是一项人性实验，从三年前向你借钱开始。原本不该告诉你，因为从你知道开始，你的实验就此终止了。”

这算什么解释？难以置信！

吉祥愣了半晌，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以便给大脑留点空间消化这条信息。

她想了半天，觉得好象只有这个奇怪的理由才最能解释安医生不合逻辑的行为。

所以说，她早就成了实验品。所以，那些她额外得到的利息就应该算是补助，她忽然意识到，

“所以，安医生，你的意思是那些利息是实验补助，现在补助没有了对吗？”

“是。”

“能当我没听到吗？”吉祥大声道。

安树凰失笑道：“当然不能。”

“噢，这样啊。”吉祥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高兴。终于知道了那个盘桓在心里长达三年的答案，可貌似知比不知要来得亏。

“安医生，我很生气。”

“我知道。”

“我需要更多补偿。”吉祥思来想去，安医生的行为太无赖了。

“你没经我同意就把我拖进你的实验，你这是侵犯人权。”吉祥义正言辞质问。“你难道不觉得缺德吗？”

“从法律层面，实验是合法的。所有受试者都有专业团队追踪，如果超出承受风险，我们会立即终止受伤者的实验。并补偿所有损失。”

“实验设计时我们也考虑了道德层面的问题，确实立场不同，会有道德争议，不过，既然是实验总有一定代价，我的工作是揭示现象。”

“别跟我道貌岸然谈工作。说到底，你就是包裹着合法外衣的骗子。”吉祥本意只是多争取点利益，可是这番专业的无赖解释却把她的热血给激上了头。

“钱我已经还你了，不能算是骗子吧。”安树凰语气一如既往温和。

“可你骗了我的感情，这是多少钱都补不回来的，你懂吗？”

凭什么自己把他当兄弟，他却把她当傻子，这些年她在为这些钱苦恼，这混蛋倒好，躲在角落里看她笑话，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吉祥气得啪一下掐断了电话。

夜渐深，街上已路人罕见。

唐润坐在车里，听着窗外偶或传来的蝉鸣声，心情异常平静，甚至有种被安树凰催眠后才有的昏昏欲睡感。

他记得安树凰告诉过他，只要神经松弛下来，他的睡眠就会改善。

安树凰还曾建议他睡前做些冥想禅修。他倒也试过，可惜效果不佳。似乎越是安静，他的念头越是象千头草马奔腾。

他微合下眼，享受着难得的安好。

随着呼吸的起落，他的睡意也渐浓。

忽然，一声大吼打破了祥和。

他猛地睁开眼。

只见原本坐在花坛边的木吉祥正冲着手机大吼，随后暴躁的挂了电话。

不过，只片刻，她的手机又响了。

吉祥做了几个深呼吸，脑袋已经清醒过来，正万分后悔自己的智商不在线。手机一响，她没做犹豫立刻就接了。

“吉祥果。”安树凰的声音温柔得能让人心都化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安医生，你确实错了。”吉祥叹了口气。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安医生的低姿态，一下就熄灭了她的燥火。

“你错在不该现在告诉我真相，你应该让我继续实验，继续给我补助。”

安树凰默了片刻，“吉祥果，让你退出实验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明白吗？”

吉祥拿着手机的手僵住了，心象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那么点飞扬，有那么一瞬的胡思乱想。

愣了半晌，吉祥才讷讷问：“你的意思是，我贡献了我的人性，你也给了我补偿，咱们旧账两清了。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好哥们，对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就在吉祥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力时，安树凰的声音重又响起。

“吉祥果，你愿意吗？”

吉祥晃了晃头，把妄念甩出脑袋，心情也随之敞亮起来。

“安医生，你也别太给我面子，你认我这个兄弟，我哪有不认的道理，不过兄弟相交贵在坦诚，咱们以后有话直说。”

世界还是美好的，今晚的月亮还是很圆的，吉祥想，她和安医生算是真正冰释前嫌了。

“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啊，这个嘛。”吉祥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狼狈，非常不情愿地拒绝了。

“安医生，算了，我现在酒味太重，别熏着你。不过你放心，我脑子很清醒，找路回家绝对没有问题。”

安树凰思忖片刻道：“那路上小心，到家给我留个言。”

“行，没问题。”

“明天见。”

“明天见。”

电话挂断，吉祥托腮望天笑了半天。

唐润看着一个劲傻笑的女人，心中忽然生起莫名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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