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孙美人禁不住掩唇而笑，眼角眉梢俱是得意与嚣张：

“哎哎，没办法，血缘这种事儿，当真是半点儿都掺不得假的东西。陛下与我，到底是血脉相融的亲表兄妹，比起隔着一层血缘的旁人呀，陛下自然对我这个嫡嫡亲的小表妹，亲近信赖得多啦，呵呵呵——”

周美人闻言，面色更加惨白，死死用贝齿咬紧着自己的下唇不放，唇瓣眼见得就要渗出血丝来。

孙美人却仿若没有看到周美人，此刻凄楚的模样一般，好不得意的抚了抚华美又精致的衣袖，在一众宫人的前呼后拥下，浩浩荡荡的径直离去。

不远的山石后，将这一场闹剧，看了个彻底的顾毓嬅，微微弯了弯唇角，淡淡的说了一声：

“走吧。”

而后，便径直朝着御花园的方向，缓步而去。

一直静静侍奉在一侧的荔香，显然还未从刚刚的情景中，回过神来，呆愣半刻才反映过来，忙疾行几步，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颇为不忿的对顾毓嬅道：

“娘娘，您也不好生管管。这孙氏也太过目中无人了。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受了陛下些许宠爱，竟就如此这般猖狂起来，实在可恶！”

“她欺辱挤兑一个不受宠的美人，原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周美人再不济，那也是出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家族——周氏一门的人。就算只是个姬妾所出的庶女，纵使出身再低微，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美人，能够随意辱骂奚落得了的。她也太不将周氏一门放在眼里了。”

一路走，荔香一路不满、又气愤的喋喋不休嘟囔道。

一桩桩、一件件，数落起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孙美人来。

“哼，依奴婢看，这往浅里说，她是不把周氏一族放在眼里，往深里说，她这可就是不将太皇太后和娘娘您，放在眼里呐。其心真真是可诛！还说什么嫡嫡亲的表兄表妹，她说这些是想做甚？”

“谁人不知，咱们皇后娘娘才是与陛下，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嫡亲表兄妹。孙美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想越过皇后娘娘您去，做陛下身边那最最贴心知意之人不成？”

“还是，她对娘娘您的皇后之位，有了觊觎之心，竟是已经不将娘娘您放在眼里了？哼，她也配！这等福气，岂是她这等俗人能享的了的？也不怕折了她的寿去。”

顾毓嬅好笑的瞅着一向知礼守矩、谨言慎行的荔香，难得的做叉腰泼妇发怒状，不由轻笑着打趣荔香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荔香，你这么大的气性做什么？不过一个浑人、几句浑话儿，看把咱们一向宠辱不惊的荔香姑娘给气的。啧啧，瞧瞧咱们一向贞静淑仪的荔香，现在的这副叉腰茶壶状，本宫都吓了一跳。”

“那不知情的人，若是见到我们荔香这个样子，还以为你在泼妇骂街呢。哎哎，这叫多心的人瞅见了，还以为这孙氏怎么着了，咱们一向懂事知礼的荔香姑娘呢。”

“娘娘——”

荔香闻言，小脸一红，跺着脚嗔怪道：

“奴婢今日如此失仪，还不是为娘娘您着急嘛。奴婢一片忠心只为主子，主子您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如此消遣奴婢……”

说着说着，荔香竟是小嘴一瘪，眼瞅着便要自眼中，掉下金豆子来。

“好了，好了，本宫不过是看荔香你难得的真性情，觉得可爱，遂逗弄你几句，你就这般委屈起来了？还给本宫掉金豆子？赶紧给我将你那金豆子收收，本宫可看不得我的好荔香落泪。”

顾毓嬅见状，忙将自己手中的丝帕递于荔香，笑着调侃道：

“看来，本宫平日里真是宠你们太过了。弄得咱们家荔香姑娘，养成了这么一颗玻璃心，动不动就要给本宫掉几颗掉金豆子。唉，到头来，还得我这个做主子的来哄。”

“娘娘——，奴婢哪有您说的那般？说得奴婢这个做下人的，好像就是那恃宠而骄的刁奴似的，”

荔香接过顾毓嬅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一边不满的嘟囔道：

“奴婢还不是一心为着主子您着想，为了主子您好么？主子您居然还不领情。”

“呵呵，本宫怎么不领情了？荔香的一片好意，本宫自然是知道的。”

顾毓嬅闻言，却是一改方才的嬉笑之色，伸出手来，为荔香轻轻抚平了衣裳上的褶皱，抬眸展颜充满自信的清浅一笑：

“只是，荔香，你不是也说了，这个孙氏，不过一小小美人，与本宫而言，又何足为惧？”

“可是，孙美人她，毕竟是宁安侯孙庆的嫡女，当今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啊。如今她才初入宫闱，就颇得陛下宠爱，宁安侯孙庆又刚刚被拜为丞相。如果娘娘您此时不管不顾，任由田氏在这后宫中做大，假以时日，她终将会成为娘娘您的心腹大患。”

荔香皱起好看的眉头，很是不赞同的劝谏顾毓嬅道：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刚才那事儿吧，明明是她欺辱了和她位份相同的周氏，太掖池畔的一众宫人，一个个的，居然都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帮着她做伪证。如今，她还不过是个初初入宫、位份低微的小小美人，就能如此一手遮天。”

“他日，她资历日久，位份愈高，积威日重之后，还有皇后娘娘您的位置吗？若是她再有幸诞下一位皇子，主子，您的皇后之位，恐怕都要岌岌可危了。”

顾毓嬅闻言，却是浅浅一笑，颇为风轻云淡的对荔香道：

“呵呵，这后宫之中啊，由来就是个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孙氏她如今新晋入宫、得蒙圣宠，欺负一个无宠的低阶嫔妃，借机显摆显摆，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戏码。”

“这种戏码，经年累月的，也不知道，要在这后宫之中重演多少出，有甚稀奇的？那些宫人们，也不过都是捧高踩低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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