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的意思是……”
蒋涵闻言一怔，怔怔望向顾毓嬅。
迎上蒋涵投注过来的疑惑目光，顾毓嬅对其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
“嗯，比如说，本宫听说，母后她老人家还有个女儿，自幼流落于民间。你说，若是让陛下知道，他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姐姐，存于人世，他会不会欣喜异常，继而对蒋卿你心存感激呢？”
蒋涵闻言，霎时脸色大变，急急冲顾毓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与此同时，飞速的瞄了眼四周，见得四周，再无其他闲杂人等经过，蒋涵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我的娘娘啊，休要再提此事了！那个陛下所谓流落民间的姐姐，是太后与其前夫所出之女，压根儿就个，没有半点皇家血脉的乡间粗鄙之人。这事儿，在咱们上京的地界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满朝的文武大臣，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可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在陛下面前提及此女啊，您道是为何？还不是怕提及此事，伤及陛下、与太后娘娘的体面，触了二位的霉头么？娘娘，您这究竟是想要帮微臣，还是想要害微臣啊？”
见蒋涵一副闻风丧胆的模样，顾毓嬅不由一撇嘴，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嗤，本宫道陛下登基为帝这么多年了，为何至今没有一人，向陛下提及这个姐姐呢？原来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统统都揣摩错了圣意。”
“娘娘，您此言何意？”
蒋涵闻言，不由皱起眉头。
这顾氏，在她面前，提及那个太后与前夫所出的女儿，究竟是为甚？
听她话中之意，竟是在怂恿他，在陛下面前提及此女。
难道她是欲谋害他？
可是，蒋涵侍奉陛下已久，对这个令陛下，于少年时代，便颇为头疼、却又很是重视的表妹兼皇后，还是颇为了解的。
皇后顾氏一向是个炮仗脾气，直来直去惯了。若是真的要对付他，必会直接了当行事，万万不会绕弯子，给他蒋涵下套，让自己往里钻。
想到这里，蒋涵心中稍定，但仍是不敢放松警惕的瞅着顾毓嬅，思度着，不知道这位皇后娘娘，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本宫是说啊，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整日里，就爱将陛下的圣意，揣摩来、揣摩去，自以为揣摩到了陛下的心意。却不想，你们所揣摩到的那些个圣意，竟是与陛下的心意相悖。”
顾毓嬅淡淡的抛出了一句，令蒋涵颇为措手不及、甚至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话儿来，蒋涵闻言顿时呆立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
瞅见蒋涵被自己那一席话儿，雷得呆若木鸡的傻样儿，顾毓嬅不由掩唇而笑：
“蒋卿，难道你还不懂么？本宫是说，你们这些臣子，都自以为揣摩到了陛下的心意，觉得陛下在知晓了这个姐姐的存在之后，会觉得失了颜面。”
“却不知，于陛下而言，要是真的知晓了此事，不但不会觉得失了身为帝王的体面，反而会因着平白多了个姐姐，而欣喜非常呢。”
闻言，蒋涵犹自狐疑的瞥了一眼毓嬅，那眼神之中，分明就写着六个字：
哄谁呢？他不信！
见状，顾毓嬅倒也不恼，而是正色道：
“陛下的心境，岂是你们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揣度得了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为当今天子了。”
顿了顿，又顾毓嬅有兀自轻叹一声：
“本宫与他，从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与他共结连理、相伴多年，也就只能堪堪揣度到，他这点子喜好与心意呢。”
听得顾毓嬅所言，蒋涵面上一松，对顾毓嬅所言，已是信了个七八分。
顾氏毕竟是陛下元后，又是与之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陛下对其一直算得上是恩宠有佳，更是专房独宠了顾氏长达五年之久。谁人不道帝后伉俪情深、情谊深厚。
想来，这世上，最了解陛下所思所想之人，皇后顾氏若是认第二的话，是没有人，敢再认第一的。
只是……
“娘娘，您既然知晓陛下，必会因这位姐姐的存在而欣喜，又为何不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于陛下知晓呢？”
蒋涵犹带不解的问顾毓嬅。
是了，既然是能邀宠于御前的好事儿，顾氏为何自己迟迟不去进言，反而要暗示自己，让自己到陛下面前献媚讨好呢？
顾氏有这般老好人么？竟是愿意便宜了他蒋涵去？
“因为本宫了解陛下，所以本宫知道陛下，会因多了个姐姐而高兴。然，同样的，本宫亦清楚，如果是由本宫之口说出此事，以本宫的身份，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甚至会招来陛下与母后的猜忌。”
“本宫是陛下的皇后，可亦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先帝爷的亲侄女，大胤的翁主殿下。如果由身赋着如此复杂身份的本宫，捅破此事，陛下心中，就算是有多么的，因着多了个姐姐而欣喜，也会碍于本宫的多重身份而顾虑重重，如此一来，反而不美。”
“是以，本宫自认还真不是，禀报此等好事于御前的合适人选。没得没有能在陛下面前卖得好来，反倒惹了一身骚。”
迎上蒋涵若有似无的打量猜度目光，顾毓嬅坦然自若、开诚布公的道：
“然，本宫身为陛下的妻子，自是希望陛下能够开心快乐的。是以，本宫亦是十分愿意看到陛下，与自己的亲姐姐骨肉团圆。其实，这件事儿，也不一定非要借蒋卿的口，向陛下道出。”
“本宫只是不忍见到昔日，那般意气风发的蒋卿，变得如今这般寂寥萧索。想着你终是侍奉陛下左右多年的老人，才与你随口提及了此事。当然啦，如果蒋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本宫再向其他人提议，亦未曾不可。”
言罢，顾毓嬅闲闲的抚了抚衣袖，带着荔香径直离开。
徒留下一脸纠结状的蒋涵，若有所思的目送着皇后娘娘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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