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哎!”老人应着,抹了一把被浓烟熏出来的眼泪水,把切好的地瓜倒进锅里,用锅铲搅拌。
“爷--爷……“又是一声虚弱的呼喊,很小声,声音微微颤抖。
老人有些奇怪,回头张望,没看到人,拿着锅铲走了出去。
一眼就看到青荷拖着浸满血水的左腿,瘦小的身子倚靠着土墙,用右脚一点一点地往这边蹭,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老人吓坏了,手中的锅铲“咣铛”一声掉在地上。惊慌失措地询问:“怎么啦,烟儿?怎么啦?怎么啦!”
老人背驼得历害,一着急,快走两步就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前挪。
青荷脸色惨白,额头上、鼻尖上沁满汗珠,扯了扯嘴角没有发出声音,靠在土墙上的身子一点点的滑了下去,右脚膝盖往前一屈,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老人爬到青荷身边,手忙脚乱地抬起她浸满鲜血的左脚,撕开裤腿,一个深长的刀口赫然在目,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老人慌乱地掏出汗巾紧紧的压住。
沙哑着嗓门朝屋里大声喊:“青……青花!你妹妹受伤了!快!快去!快去找大夫!”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音。
就在老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土墙外面冒出一个黑黑的脑袋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老人连忙伸出枯树皮般苍老的手,冲外面招了招手。
一个男孩推开院门,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
老人几近哀求的说:“狗蛋,帮帮忙!去镇东头找魏大夫!去镇东头找魏大夫!”
男孩望见了青荷那只满是鲜血的左脚,没有犹豫,出了院门沿着土路往镇里飞奔而去。
跑过了几户人家,就碰到魏大夫从别人家院里出来!
院子里,压住伤口的那条深灰色汗巾,逐渐变成了红黑色。
躺在地上的青荷嘴唇苍白,面如白纸,两眼紧闭晕过去了。
老人着急地望着院外,丝毫没注意到青荷额头正中间那枚原本鲜红夺目的胎记,正在缓慢退色,先是转变成了淡红色,再渐渐变成了浅红色……
就在老人急得泪眼婆娑,无计可施的时候,魏大夫急急推门进来,察看了伤口之后,飞快地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药瓶,往伤口上撒了大半瓶药粉。
止住血后,又拿出一块手掌宽的布条,紧紧地缠绕住伤口,嘴里嘟嚷着:“命大啊!命大!”
找魏大夫过来的狗蛋,比青荷稍大点,也没敢进去,趴在土墙外边,踮着脚尖观察院内的情景。
忽然男孩觉得脊背一麻,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他竟然满脸疑惑的四处张望!
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干嘛?”
他好奇地看着魏大夫从院里出来沿着土路走远,躲躲闪闪地想进院子里探个究竟。
“狗蛋,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想进院子里去?把娘的话当耳旁风?沾染一身晦气回去,非扒了你的皮!”
一个干瘪的瘦高妇人,张口就骂,揪起男孩的耳朵就往前拖。
男孩连声“哎哟,哎哟”地尖叫着,伸出手护着耳朵,弯着腰随妇人往前走了。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
稻田里金黄一片,黄澄澄的稻穗低垂着沉甸甸的头,轻风拂过,掀起一阵阵金色的波浪。
两块稻田中间,有条两尺来宽的水沟,一名男孩穿着身溅满泥点的灰布衣,裤腿卷到大腿跟,袖子撸到肩头,满头满脸的黑泥。
他把水沟前方的水源用石头泥块堵死,待水沟里的水稍微流出去一些的时候,把另一头也堵死。
一双脚翻江倒海般地在泥水沟里一顿乱搅,再跨到田梗上,手握竹篾编的捞网,勾着头静静观望。
平静混浊的泥浆里面,忽然漾起一丝小水花,男孩用捞网飞快地往水里一铲。运气好铲上来一条手指粗细的泥鳅,运气差点会有一只小虾或者一尾小白鱼。再差点会捞上来一条小蚂蝗或者一只土狗子。
正干得热火朝天。
一声绵言细语:“孩子,捞到些什么了?”
男孩抬起手臂抹了一把快流到嘴里的鼻涕,继续低头观察着水面,好半晌才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姑娘有些气恼。
展开手中的玉骨绢扇,照着男孩那个方向轻轻一挥,“呼”地一声,田间的轻风猛然加大,男孩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吹得他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被他踩得稀烂的田埂上。
他站起来往身后一摸,摸了一手稀泥。
“他娘的……”
男孩刚想破口大骂,眼睛的余光便扫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姐,亭亭玉立、穿一袭鹅黄色锦缎衣裳,手持一把梅花绸扇,站在稻田上方的土路上笑望着他。
从未出过小镇的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么美貌的姐姐,定定地注视着她……
半晌,才意识到鼻涕流出来了。
男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一笑,用力一吸,“嗤溜”一声,鼻涕不留痕迹地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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