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算是逃出生天了。”随翩在陆绍那儿就打听过，扶云国末期的后宫是越绝望越癫狂，混乱得一塌糊涂，各种骄奢淫逸不堪入目，后宫争斗得一塌糊涂，每一天的金碧辉煌里都滴着血，王婆子跟着的主子虽然倒了，可她能逃出生天，也算命好。

“在你看来，长乐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乐帝姬是扶云国的嫡帝姬，行十七，她的生母是第二代皇后，外祖是扶云国宰相，也是扶云国最美的美人，站在那儿就跟发了光一样，没人能移开眼。无论文武都是个中佼佼，不输男儿。”

“婆婆说这话本身就是说女子不如男，就算有个比较厉害的女孩子，也只能跟那些男人比比。”君卿卿抻着耳朵听着，不高兴得哼了一声。

王婆子摇头：“是我老婆子说错话了，长乐帝姬斩贪官，整军备，练亲兵，哪里是一般的男儿能比得上的？”

可惜，这样的奇女子，却救不了扶云国大厦将倾。

“若不是扶云国的皇帝老儿冲昏了头脑，召长乐帝姬回京要给她说亲嫁人防备着她，怎么可能让夏朝偷袭京都得手？”王婆子只对长乐帝姬尊敬，对扶云国的皇室却毫无敬意。

“原来，还有这样的传奇？”君卿卿怔愣了半晌。

若是太平年月，这样的奇女子是要传唱一时名留青史的，只可惜这天灾人祸的，谁还有心思听人说书？倒是叫她的传说被埋没了。

“婆婆你见过长乐帝姬，您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奇女子是传说里的，活生生的人，谁能没血没肉不惧不怕？还得亲眼见过，才能说个究竟。

“我只见过长乐帝姬几面，只是那皇宫里的贵人，一般的哪里看的上我们这些贱婢的性命？哪怕只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她们也是不会费这个口舌的，就是长乐帝姬还会为我们奔走，会把我们的贱命放在心上。姑娘您说，我该怎么看她？怎么看我的救命恩人？”王婆子叹了口气，揭开堂屋里的一个神龛，里头赫然供奉着一块长生牌位。

上头长乐帝姬四个漆字，被常年的香火熏着，都透出禅意来。

“那些再是贵人现在也是黄土一抔，还没你命长。”晏承光劝了一句，“长乐帝姬没有消息，便是逃出生天的好消息，你该为她高兴。”

所以立得是长生牌，不是灵牌，就是因为王婆子一直相信，她还活着。

晏承光说的话也是随翩心里想的，到了战争里，平常披在身上的人皮被战火熏裂了，禽兽恶鬼全都出了笼，灭国之战里皇族宗室会有什么下场，单看宋徽宗以及北宋宗室的结局便知道。

这个是最好打听的，带着些许艳色的残虐最能刺激人的神经，传播的人却会下意识的遗忘其中淌的血送的命，但是随翩之前没问。

还是那两个字，不敢，死人太多了，前生不敢看这史书，现在也不敢听这故事。

只是到了现在，多少还是得问一句：“扶云国皇室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女子拖进了清平观，男子，全堵在皇宫里砍了，后面还放了一把火……”晏承光说的隐晦了一些，可说道最后一个字，忽然一怔。

随翩也突然意识到什么，愣住了。

“灭扶云国的，就是如今的大夏朝，连当时掌军的皇子就是刚死的这个皇帝，是吧？”随翩确认了一次。

“大夏朝的皇帝死了？”王婆子原本在抹眼泪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们的消息是从齐源那里听到的第一手加急快报，还没传到民间，王婆子自然不可能知道。

“刚从齐源……亳州牧那里偷听来的消息，被北陈杀入皇宫，皇室宗亲都在宫城里一把火烧了。”晏承光也知道随翩那个看到死人就发抖的性子，这种话连说都不敢说。

“烧得好！烧得好！苍天有眼，天道轮回啊！”王婆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浑浊的眼泪都从眼角涌了出来。

“婆婆对扶云国的皇室，应当没这么深的感情？”随翩奇道。

“我就是心疼长乐帝姬……”长乐帝姬声名显赫，帝姬的身份本来就是能让他们一呈兽欲的兴奋剂，更别说这么一个以美貌出名的帝姬，更是他们的目标，落到他们手中，结果之惨，不足为外人道。

“王婆婆，你说，要是长乐帝姬能逃出生天，是隐姓埋名安享余生，还是会处心积虑报复回去？”随翩问道。

“长乐帝姬爱恨分明，身上有国仇家恨，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轻放过的，可她，可她就一个女子……”王婆子字斟句酌，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的猜测。

“女子怎么了，有妺喜妲己褒姒西施，虽然大多都是背锅替罪，可堡垒都是在内部攻破的，后宫未尝没有用武之地……大夏朝不还有个妖妃虞九吗？”随翩脑中电光火石得一转，忽然有了想法。

“你是怀疑虞九就是长乐帝姬？”晏承光也猜到了。

“不可能啊，你们说长乐帝姬这么有名气，这个大夏朝应该有人见过她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君卿卿觉得这个猜想天方夜谭。

“亡国灭种之祸总是少不了一把火，凭这个就说大夏朝的灭亡是长乐帝姬的报复，说不通的。”随翩摇头，阿房宫，咸阳宫，未央宫大明宫，哪个少得了一把火？

“长乐帝姬，有没有玄修的天赋？”晏承光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追问道。

“这个老婆子也不知道……”王婆子不是长乐帝姬身边的近人，这些事不一定想得起来。

“婆婆你再想想，这事很重要的。”君卿卿的脸上透出不假思索的急切。

毕竟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王婆子费劲了心里想了半天，才隐约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了点残余的碎片。

“三十……近四十年前，似乎隐约听到过个传闻。”王婆子差不多五十岁，要想十来岁时候的事情着实是费劲的很，“说是有道长要收长乐帝姬为徒带她出家去，长乐帝姬拒了，说是……说是……”

“说是不离开父母宗亲，身为皇室子弟，当有皇室子弟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大致便是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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