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江府虽在西齐边陲,但因为萧江缘故,气候与青云山有几分相似,一场春雨,常常觉得又湿又冷。
“披上吧!”丑奴说着欲为我披上大氅,我惊讶地摆了摆手,伸手将大氅接了过来。
“丑奴,你本就是静江府人吗?”春雨淅淅沥沥,在屋檐下积成流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很有一番诗情画意。
“不是。”他一边回答,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接那玉色的雨珠。
“你,你的眼睛为何会受伤?”我冒然问到,幸而他并没有发怒。
“为了救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缩回了湿润的手指,嘶哑的声音充满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淡然的神情让我想起了蔺栩,我不禁片刻失神。
暮色倏地掩盖了大地,他怔怔地望着黛色山峦,安静地像一个入定的老僧。
“小姐,该用饭了。”单嬷嬷不知何时已提了灯笼走过来。
“嗯。”我随着她走向了花厅,丑奴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跟上,而是仍旧驻足屋檐下,月白色的衣袍慢慢晕入了黑暗,我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怅然。
“嬷嬷可打听到这丑奴是何许人也?”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单嬷嬷摇了摇头,却又低低地叹了口气。
“嬷嬷为何叹气?”我疑惑地问到。
“老奴只是觉得这丑奴和小姐一样,都是可怜人。”她低头说到,昏暗夜色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数日后,我、丑奴和生兰取道土城,准备沿着官道前往云城。
“所来何人?所为何事?”土城城门还是老样子,守门的士兵从年轻小伙变成了壮年男子。
“奴家林王氏,前往云城探亲。”我将通关文牒递给他,虽然当年大兴与西齐一度断交,但两国本来就商贸互通,百姓也多有嫁娶,本就是同气连枝,打段骨头连着筋。这几年两国修好,已可以自由往来。
如此一路畅通,很快便到了云城。我执意要住在一经街的来福客栈,云城任家早已湮灭在那场宫斗之中,而一经街已不复往日繁华。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也不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倒是大腹便便,低眉顺眼。
“住店”
“您可是林夫人?”他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我。
“你还能认出我?”我摸摸脸上的面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夫人和相公那般神仙似的人物,老朽这辈子也只见过一次,自然还记得。只是为何林相公没跟着来?”他说着探出脑袋向我身后望去。
“我哥哥他有事。”生兰将话接了过去,笑着说,“掌柜的,可有上房?”
“有,有,如今这一经街落败了,很少有人过来,老朽给你们安排天字号房如何?”
“行,劳烦掌柜的了。”生兰爽快利落,全然没有当年青涩好奇的样子。
“得嘞,多谢几位照顾老朽生意。”他说着,挪动肥胖的身躯取了钥匙,带着我们往二楼爬去。
“这位可是小公子?”进了房间,掌柜才发现走在我们身后的丑奴,谄媚地问到。
“他不是什么小公子,”生兰捂着嘴笑道,“他呀,是我们家的下人,打杂的。”
“老朽失言,还望林夫人海涵。”掌柜地拱了拱手,又往我们的茶盅里上了热茶,拱手走了出去。
“也不怪人掌柜的认错,丑奴名不副实啊,明明一表人才不是?”生兰说着便伸出手拍了拍丑奴的肩膀。
丑奴也只是皱着眉挡住生兰的手,并未恼怒。
“青芷可有主意怎么进宫?”生兰问到。
我摇了摇头,若大摇大摆进宫,也许还没等进去便被宫门口的侍卫乱棍打死了。只能先在此住下,慢慢再想办法。
“林夫人,有个人找你。”掌柜的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到。
“表妹!”话音未落,只见任逸已踏着尘土走了进来。
“阿嫲!”多年未见任逸,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我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盅。
那掌柜的是极有颜色的,见我们熟识便悄悄退了下去,还掩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西齐?”我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到。
“我有事去静江府,便想着去看看单嬷嬷和临枝,结果她们告诉我,你刚刚离开静江府来云城了。我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他端着我的茶盅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气,方才说到。
“你的脸....我听说你在宫里受了很重的伤....”他伸过手要来抚摸我凹凸不平的脸颊,却被丑奴挡住了。
“男女授受不亲。”丑奴闷闷地说到。
“这小孩是谁?”任逸好奇地看着丑奴,“还是只独眼龙,你雇的护卫?”
我笑着摇摇头,“阿嫲,我看你这些年也老了。”
“可不老了吗?咱们都九年未见了,如今我都不惑之年了。”他摸着颔下的胡须,仍旧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是啊,都九年了。青越他,还好吗?”虽然我知道,青越这几年帝位稳固,祁苓又给他生了二儿二女,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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