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不交由警方处理呢？十五个孩子足够他上绞架了。”沃伊塔虽然大约猜到了问题的答案，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对话总是要有来有回才能说得下去。

“当然是没有证据啊！唯一的目击者，是一个警察。他看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哭闹的小男孩上了车，但因为急着交班好赶紧下班回家，他就没有管。”罗德利的眼泪无声地落下了来，他就像无知觉一样，举起那瓶酒一口喝干了仅剩的部分，随后把酒瓶子扔出去在墙上砸得粉碎。

屋里陷入了沉默，沃伊塔并不知道如何帮人从这种负罪感中挣脱出来，她自己是一个天生没有这种感觉的人，但她的确能感受到这种负罪感已经快要把罗德利压垮了。

“但我也没让他再得逞了，我想尽一切办法，我工作不要了，老婆孩子也不要了，我和我花钱雇来的人一直跟了他8年，整整8年，我没有让他再碰一个孩子。”

罗德利咬牙切齿的同时，沃伊塔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手中照片上这个人真的就是所谓的吹笛人吗？虽然说儿童连环被害案的确在罗德利开始疯狂跟踪骚扰他之后就停止了。但是，也不排除只是巧合的可能性，兰茵是个大城市，每天死掉的、失能的、搬走的人很多，凶手也可能在那些人中。

在唯一的证据就是罗德利下班之前心不在焉的那一瞥的情况下，冤罪的可能性有多大呢？更不要说罗德利对于这件事情的执念超乎寻常，完全有可能歪曲了最初目击的记忆而不自知。

但这些都不重要，她不是法官，不用一一审核罪证。对于她来说，重要的，是罗德利用什么来交换。

“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那个畜生就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妻已经现在怀孕了，我没有办法让她离开他，我也不可能跑到那个畜生家里去保护那个无辜的孩子不受他的伤害。”罗德利狂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红得吓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呢？”沃伊塔问了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当杀手的一个秘诀就是不要过度卷入双方的冲突中。

“明天就动手，那个畜生每周三傍晚都要去一座废弃码头附近散步。我猜他把最后一个受害的孩子从那附近扔进了兰茵河，因为一直找不到他的尸体。我们可以在那里制住他，拖到附近的废弃建筑里里，在那里分解尸体然后丢进兰茵河里。”

说这话的时候，罗德利表情异常冷酷，酒全醒了的样子，这个计划他已经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想了好几个月了。

“那行吧，我会亲自去看一下情况的。”沃伊塔在心里暗自过了一遍米哈伊尔留在兰茵的东西，觉得应该不缺什么了。“目标我也要亲自确认一下。”

“你不信我？”罗德利露出了罕见的愤怒表情。

“只是想要评估一下他的基本情况而已。裹尸袋要准备什么大小的，我总得知道吧。”沃伊塔尽力安抚他，另一方面，她的确很好奇罗德利口中世界上最邪恶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罗德利露出抱歉的表情，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他们现在在梅尔斯逛街，待会可能去看电影。”

沃伊塔赶到梅尔斯购物中心的时候，罗德利的手下发信息来说目标已经和未婚妻准备进电影院了，他们帮沃伊塔买好了票，在电影院旁边的紧急出口通道中等着。

罗德利的手下也算是机灵，给沃伊塔买了两人斜后方位置的票。沃伊塔可以很容易看到他们在干什么，并且不容易被发现。

他们看的电影，是个非常普通的爱情喜剧，讲述了一个成年男子因为喝了被疯狂科学家投毒的可乐，变成了六岁的样子，却意外获得了美人青睐的故事。

电影开始后不久，沃伊塔就注意到，这两人的兴奋点很奇怪。在播放那些普通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搞笑桥段，他们都毫无反应，但当由童星饰演的变小版男主受伤无助哭泣的时候，他们两人兴奋得几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不是“吹笛人”一个人这样，而是他和他的未婚妻一起这样。

看来要多准备一个裹尸袋才行啊，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多半并不是个单纯被爱情冲昏头脑蒙住双眼的女人，而很有可能是“吹笛人”的同类，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沃伊塔并没有要惩罚谁的想法，只是觉得如果他们是同伙的话，放过其中任何一个最后都会带来危险。

电影散场之后，沃伊塔有意靠近两人，想要听听他们的交谈。结果只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好喜欢卡洛的绿眼睛，希望这个宝贝也有这么一双绿眼睛。”

卡洛是刚刚电影中饰演缩小的男主的童星，因为一双祖母绿一般的碧绿色的眼睛而出名。

“苏莱娜！你快和我回家去，别闹了好不好！”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小伙突然冲了出来，拉着“吹笛人”的未婚妻就不撒手。

“亚历山大，你搞清楚点，你们已经分手了，苏莱娜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吹笛人”把未婚妻护在身后。

“孩子怎么办呢？你准备带着我们的孩子和这个人结婚吗？”名叫亚历山大的年轻人并不放弃，还是一直冲苏莱娜喊叫。

“你真是自信啊，谁告诉你，你是孩子父亲的，不要太自作多情好吗？”“吹笛人”一脸怪笑地嘲讽他。

被激怒的年轻人一拳打在“吹笛人”的脸上，然后立刻被正好赶来的保安和警察一起制服，拖走了。

“苏莱娜，你不要相信他，他不是个好人！”被拖走的亚历山大还在挣扎着向苏莱娜喊话，然而他看不到苏莱娜唇边那一抹鄙夷的笑容。

“不好意思，惊吓到各位了。”“吹笛人”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彬彬有礼地向围观的人道歉，很是绅士的样子。然后小心地扶着苏莱娜从旁边通道中低调离开了。

周围的人群立刻忘记了，刚才是他主动挑衅的亚历山大，反而纷纷表扬起他这个丈夫的大度来。间或还有几个人感叹这么好的男人为何要和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结婚。

“真是世风日下！”人们最后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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